“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格瑞塔已不想与弗莱娅置气了,她摸摸阿德莱德的脑袋,“给外婆倒杯酒。”
红发小姑娘跑了,几秒不到就抱着瓶料酒回来,“外婆,家里没有酒,这个行吗?”
“去书房。”弗莱娅交叠起腿,“桌子抽屉里有盒雪茄。”
阿德莱德走后格瑞塔语速很快地问,“你想做什么?凭这你是试探不出来谁站你,谁不站你。这是一则可笑的新闻,会有人用力过度,但也有人笑到捧腹——他们的旁观不代表关键时刻不支持你。”
“只是想试试。”弗莱娅倒了杯柠檬水,“他们能不能——有没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接受我是……”
“不可能。”格瑞塔斩钉截铁地说。
“我为他们做过那么多,我给他们许多……”弗莱娅一把摔了杯子,玻璃碎成数片,冰水弥漫,淌过碗碟,“我可以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把他们当成一个纯粹的数字;我可以疯——”
格瑞塔打断,指着她,“放慢语速,压低声音,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声线要靠近低音弦乐,如大提琴,人们需要从你的声音中感受到力量,体会到沉稳。”
不料弗莱娅给她来了段俄语口音的即兴演说,即将被俄罗斯妹子暴锤一顿的威压出来了。
“但我没有,我尽力让每人均能正常生活,我比洛克杰尔德和哈德森强,比他们称职,比他们做的更好,可凭什么?”
“不凭什么。”格瑞塔把桌上的杯子碎片拨到地上,“弗莱德翠卡,你是女人!你不比他们优秀,你坐不上那个位置!你做得不好,你不可能活着在这里跟我说话!人永远在责备女人——女人责备女人,男人责备女人,你天然就是一个挨骂的靶子,你想当总统,就要接受你是女人的事实。你就是要承担人们的怒火,哪怕不是你的错,你也得解决问题,修正错误。但人们是有良心的!他们没瞎眼,他们选择放你一马,让你活着卸任,但取走了洛克杰尔德和哈德森的性命。是的,世界就如此的不公平,接受它,因为你他妈的活在这个该死的世界,你运气不好,生在当下,没生在未来。”
“不要教训我!”弗莱娅恼了。“你是我养母。妈妈,你的任务是听我抱怨,附和我,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上赶门来挑话题找骂。”
“那是伊莲恩的任务,我是你妈妈,我的任务是提醒你不要犯错。”格瑞塔重新倒了杯水,推到弗莱娅面前,“你小时候我就说过,如果你的梦想是总统,那你只有两条路,一,试着去接受男人;二,永远隐藏起你喜欢女人的事实,而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要付出二十倍的努力,才能获得一个男人五分之一的认可,这不对,但你唯一能做的是试着改变这个社会,让后人不必经历你所经历的。你没生在欧洲,辉格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传统清/教/国/家,纽约抑或是加州……也只是虚假的繁荣、开放与进步。”
她低下头,片刻后看向弗莱娅,“至于尝试让人接受真实的你,死心吧。你长得很漂亮,可以称得上非常漂亮,是——若像露西一样当演员,好莱坞有你一席之地——的美丽,你是一只软绵绵、毛绒绒的小猫,理性,冷静,讲道理,不冲动,不胡搅蛮缠,不歇斯底里,男人梦想中的妻子,你是个完美糖果包,因此你他妈的不符合任何男人可以接纳的女/同/性/恋形象!”
“你单身,未婚,已是大逆不道,你再以一个温柔美貌女人的身份,找了个女人,两个男人独享资源,睡在一起,你还想当选,开什么玩笑!而女人,保守州的那些家庭主妇,一辈子困在一栋别墅里,当免费保姆与沙包,她们有着凄惨的生活,因此决不允许一个女人——和她们一样的女人——过得比她们好,还能免费享受男人才有资格享受的东西,比如,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她们愿意投你一票的原因是——可怜你一把年纪连个家都没有——和——你为人生儿育女但那个混账王八蛋居然不愿意娶你!”
“外婆?”小红发拿着雪茄跑回来,被她这一席话吓得睁着一双大眼睛不知所措。
“烟给我。”格瑞塔接过银质的盒子,“你不要把我当傻子。”她熟练地点了一支雪茄,“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她是你女儿吗?”她指着小红发。
“是。”弗莱娅冷着脸,但脸色有些发白。
“你准备怎么保她一条活路?”格瑞塔支着头。
“其实我妈妈是……”阿德莱德小心翼翼地开口。“弗莱娅她是我妈妈的女朋——”
“没你的事!闭嘴!”弗莱娅突然很生气,吼了她一句。
阿德莱德虽不喜欢看人脸色,但最基本的眼力架还是有的。
像弗莱娅这种平时不生气的人忽然发脾气肯定是生气到了一定程度。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阿德莱德不在火山口附近转悠。
她知趣的沉默。
格瑞塔看了看弗莱娅,说,“如果你不幸把伊莲恩也拖下水了呢?哦,你现在分手再换一个是来不及的。你俩公然成双成对,那是何等的高调你心里有数。也就人们首先默认女人是直的,不然你们早就完了。这年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是每个人都讲逻辑,他们恨企业,但他们不知道企业老板姓甚名谁,可各个儿都知道你是谁。杀个人多简单,就需要一枪,对准了,阿黛还在读书,谁管她?”
“这不劳你费心。”弗莱娅倏然高深莫测地往后一靠,“如果我们有个万一,有人管她,肯定有人管。”
“谁?罗雅尔家?露西?还是伊莲恩那个不靠谱的妹妹,她们自顾不暇,你哪来的自信。”格瑞塔吐了个烟圈。
“反正有人会保她一命。”弗莱娅面无表情。
“来之前,我和露西吵了一架。”格瑞塔把烟灰弹在杯子里。“很严重,很大的一架。她要见你。”
“我后天飞机回纽约。”弗莱娅回绝,“要谈回去谈,这边儿我说的不算,不安全。”
容易变成头版头条。
“你太苛求她了。”格瑞塔说,“她不是不爱你,是她生你的时候太小了,她有你的那年才十九,你父亲又去世,比弗利那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你还不如跟着我,而且那天是这样的,她并不是有意把你扔在街上,我们约好了四点碰头,她那天的飞机,我……有点事,这才造成了她先走,我后到。”
她在宾馆和人颠/鸾/倒/凤,一不留神忘了看点。
“你要试着,”格瑞塔抿抿唇,“和解,不要那么逼她,她不是你,也不是我,她会疯,会抑郁,会难过。”
“我没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弗莱娅手按着桌缘。“和解,只是与自己的和解,放过自己,我不是那种用一生修复童年的人,我没小家子气到那份上,但我不原谅伤害过我的人,原谅伤害你的人是有病,与施害者共情是白痴。”
“哪天伊莲恩在?”格瑞塔问,以此结束艹蛋的一晚,“挑个她在的时候,我去约路易莎。”
至少伊莲恩还是个讲道理的人。
“周三。”弗莱娅道,“我会给她打电话的。”
“好,我有飞机要赶,明天有案子开庭,先走了。”格瑞塔披上风衣,往外走。
庄园的餐厅太大了,望不见尽头,这导致她从错误的门出去了,七拐八拐进了浴室,又只好倒回来。
回餐厅时不巧撞上弗莱娅抱着小红发,挨着小红发的脸,“我也是你妈妈,不是妈妈的女朋友,以后不要那么说,我心里难受。”
小红发嗯了声,垂颈亲了亲弗莱娅唇角,又很用力地搂紧妈妈,亲亲脸,可一双漂亮的绿眼睛里写满了茫然与迷惑——那双绿眼睛还和弗莱娅的眼睛一模一样。
“跟你说过,选定一个方向后就要咬牙走到底,永远别后悔。”格瑞塔拉开了后门。
周三那天她当场打脸——因为她后悔叫上了伊莲恩。
伊莲恩这个失格伴侣是个适格搅屎棍。
路易莎只来得及说了三句话,“到底有没有;是不是真的;你这么恨我啊。”
坐在沙发背上的伊莲恩徐徐来了句,“你既如此信不过格瑞塔,那为什么当时要把弗莱娅托付给她,嗯?这若真发生点什么故事,好像也不能怪别人。”她那双蓝眼睛十分拷问路易莎内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呐。”
一语定调,堵死路易莎所有开口的余地。
“艾拉,你糟透了!”格瑞塔目送路易莎去倒酒。
伊莲恩一脸无辜,“啊?唉,实话嘛,总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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