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跃然不太情愿地关了电脑。

张池语重心长地说：“跃然，爸爸可能理解不了你，可你不能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在网上浪费青春。”

张跃然赌气地说：“反正我哪里都不好，到哪里都给你丢人，那我就在家里，你应该满意才对。”

张池耐着性子说：“跃然，爸爸说你也是为你好，是恨铁不成钢……”

张跃然反感地打断老爸的话：“我本来就是铁，没有成钢的环境，当然成不了钢。你恨也没用。”

张池被噎得一阵郁闷，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了几步：“你要什么环境？你跟小凯、志斌一起长大，环境差不多，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这是张跃然最不爱听的话，他冷冷看了老爸一眼，重新打开电脑。

张池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想给儿子一巴掌，但还是忍住，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回过头吼道：“你就作吧，作的是你自己的前程……”

对面楼上的灯亮了，一个人从窗口探出头，张池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张池重新坐回书房，点起烟。

终于熬到所有事项处理完，张池以出差为名住到了杨柳家，杨柳要求他在她出国前好好陪陪她，他不能不答应。

杨柳在最后这段日子里一副壮士断腕的气慨。

她把可能涉及到张池的账务问题都做了处理。对她自己，也是让你怀疑多，证据少，这是她这些年在财务管理中摸爬滚打练就出来的本事。唯一留下明显证据的就是那笔改不回去的账，一旦暴露，将波及到加大呆账转出来的货款，如果一笔笔核实，就会露出马脚。但这要花相当大的精力才行，而且即便查实了，这期间还有陈茵任财务科长的时间，没有其他证据印证，很难认定就是她所为。再说，陈茵还有“挪用”的前科。总之，杨柳尽管担了许多嫌疑，只要找不到她，就很难认定她有罪，而对张池，则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的。

罗莱床上用品店的处理更是果断，走完了注销程序，清理了相关往来，打发了员工，最后一把火销毁了所有账册凭证。两个财务人员是动手时特地聘的外地人，一笔丰厚的酬金让他们远离了锦江。

张池不知道杨柳最后心里是怎么想的，是否抱着只有保他平安才能实现俩人在加拿大双宿双飞，或者说是为实现双宿双飞作最后的努力。

不管杨柳是为什么，面对杨柳豪放之举，张池不能不觉得汗颜。他能做的也只有在最后的日子里百般温柔，答应她早日过去。

一周后，张池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送杨柳登上飞香港的客机。杨柳先飞香港，然后再用另一本护照飞加拿大，这样即使事发，也找不到杨柳的踪迹。在机场的最后时刻，俩人谁都没有说话，他感觉得到她的忐忑不安和凄凉，很想把她拥在怀里，但众目之下只是悄悄握握她的手。在她进入安检的瞬间，他看到她眼睛含满了泪花，心里掠过一丝内疚。他清楚，这一脚踏出去，再回来的可能微乎其微，是自己把她送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从机场返回，张池独自在江边走了很久，斩断了通向自己的危险，心情总体是轻松的，然而，轻松中又有挥不去的挫败感，费尽心机整出来的钱，还没高兴几天就开始担惊受怕。

他又想自己是不是太小心了，如果李广森除掉蓝其川夫妻，反贪局调账没有蹊跷，现在把杨柳送出去是不是小题大做了？还是小心为上，非常时期，宁过之而不能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