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高个找到瘦子时,瘦子浸在河里,差点淹死。
高个蹬着脚,把瘦子从河里拔出来。
瘦子哆嗦着,鼻孔还在冒血。
“还好吧?没死吧?能说话吗?”高个关切地问。
短短一个晚上,瘦子已经不知道受了多少次伤了。
说实话,这一行里,再也找不到比瘦子更敬业的人了。
瘦子的脑壳嗡嗡作响,眼前还不断重复着那扇门板极速变大,直至纹路清晰可见,然后咣的一声,敲钟般,自己上下大小所有骨节齐鸣,他飞了出去的画面,那种痛入心扉的感觉,和在空中划出弧线的失重感,现在还残留在身上。
踩了这么多次陷阱,他已经很小心,很小心了。
敲门的时候,他都想好了一切应对的可能。
只要确定秦借晚一行人都在烤肉店里。他就要开展疯狂的报复,再也不去找谁是谁的男朋友。
结果,门一开,他就飞了。
高个本想替瘦子擦鼻血,可瘦子一闭眼,两股清泪流下来,唰唰地把血冲净。
高个手足无措,“别哭呀。不过就是被门撞了一下。下回等我们准备好……”
瘦子睁开眼,说:“谢谢你。”
高个往后看,还以为后面有人,后面是河,偶尔漂过来一个垃圾,没有人。
高个转头,受宠若惊的样子:“我?”
瘦子点头:“对,谢谢你。我们报恩组的人讲究的是有恩必报。你的恩德有机会我一定会偿还的。”
高个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不用了。没什么恩啦……”
瘦子:“不行。一定要还。在那之前——”
瘦子站起来,往烤肉店的方向眺望:“我要他们全都死光!”
……
天快亮了。
可门也坏了。
秦借晚守着门板,像钉棺材不小心用力过猛把棺材钉穿的小徒弟,低着头求林渐安慰。
林渐看秦借晚细细的手腕,轻轻松松拿着一扇大门,就安慰她:“大姐,你这天生神力,根骨禀赋迥异常人,用得着安慰吗?”
板栗正和何伯言焦急地讨论。
“没门怎么办?”
“用大门怎么样?”
“大门是卷帘门啊!而且我就剩这一个门了!”
“回家拍,用家里的门怎么样?”
“镜头对不上!前面的镜头都交待清楚了,好几次给到这个门的特写,怎么换?”
两人的讨论陷入僵局,还是林渐走过来,胸有成竹。
“我有解决办法。”林渐说。
板栗急得口干舌燥,天快亮了,女儿快醒了,答应她的手工作业一定要做,截止日前又一定要把镜头拍完剪辑好送出去,偏偏门又坏了……
所有事情堆到一起,板栗确认了一件事:自己的霉运还远远没有结束。
板栗对林渐点头:“好。再泡一杯茶过来。”
林渐摇头:“不用泡茶了,把门修好就是了。”
板栗快崩溃了:“导演,怎么修啊!门轴都断了!叫老师傅上门也没那么快修——”
板栗和何伯言的眼珠子被一个扑闪扑闪的东西吸引走。
侧门一开一合,青黑的晨光一晃一晃地扑进来,发出断续的哩哩怪声。
秦借晚晃着门,说:“看,修好了。”
“这么快?”
板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去开了几下门,果然修好了。
他来不及想秦借晚到底是怎么把门修好的,赶紧招呼何伯言架好摄像机,准备开拍。
同时转身,郑重地叮嘱秦大明星:“秦大祖宗。表演用力开门的样子就好,千万不要真的用力!求你了!”
“小何?还没好?”板栗又叫了声。
何伯言身子震了下,这才开始工作。
林渐在边上看到何伯言的脸都变白了。门开合时,那哩哩的怪响像是催命的铃铛,每一响,都让何伯言的脸色白上一分。
重新开始拍摄。
板栗出去踢了一脚木炭箱,然后咚咚咚地敲门,迅速闪到一边。
秦借晚开门,“谁啊?”
门哩哩哩的响,最后停下,还有一声长长的“应”响,像是弓弦的嗡鸣。
“好!卡!下一个镜头。”板栗跳出来,满意道。
何伯言整个人僵住了,一动不动,直到板栗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喂,醒醒,再拍最后一组镜头就好了。坚持一下。”
“哦。”何伯言惊醒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些。
“最后一组了。大家加把劲!”板栗担任起导演的职责,给大家鼓劲。
可没一个人响应。
玉虚站在陈列柜上,负手而立,好像为了儿子学钢琴的费用迫不得已在夜总会驻唱的单亲妈妈。
紫阳正在刷手机,搜索:“被人叫儿子的屈辱需要别人叫自己几次爸爸才能平衡回来?”
皂化躺在地上,又是一动不动,比在镜头前的一动不动还要一动不动。
算了。反正这三人的镜头都拍完了。
板栗叹气,只要导演,也就是组长的镜头完成,就大功告成了。
板栗期待着短片拍完的那一刻,就像月亮期待朝阳一般。只要朝阳升起,自己的夜班就值好了。剩下的任务就只有剪辑了。
“导演。这个镜头很简单。是你掐着秦大明星的脖子,吼出那句你硬加进来显得极为生硬和直白,很粗俗没有内涵,但是我不得不加的台词:为什么不救我?”
“板栗。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说最后一句话就行了,前面长串的修饰语可以去掉。”
“你说:为什么不救我——然后秦大明星在外面摇门,好像阴风晃动门,又带回一个看不见的亡者一样。注意了,由于台词已经足够直白,所以在表演上,你要收敛一点。面部表情不要太夸张,僵硬一点,不对,太僵了,再活一点,眼神可以复杂,但也不要太复杂……”
板栗指导林渐的面部表情,林渐的眉眼嘴鼻很快就在各种调整中失控、抽筋、眼歪嘴斜,活像癫痫。
板栗为难了,沉思了一会儿,给出一个精准的类比:“不是那种为什么不救我的催命的复仇感,更像是那种为什么不给我送纸我在厕所里蹲了三个小时的催促感。”
可能是有长期呆在洗手间不出来的经验,林渐领悟了板栗的类比,眉毛微沉,眼睛呆视,做出一副略微便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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