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端着水杯上台阶,感觉像在爬山涉水。
刚回到楼上,听见房间里的手机在响。考拉说她已经到了我家门外。
“给你的!”考拉将装着甜品的盒子放到露台的桌子上面。
我望着甜品盒发愣。
她坐到我对面。
“我已经放了一盒在下面。”
“哦。”我对她笑一下,伸手打开盒子,是我爱吃的松饼。“正好肚子饿了。谢谢。”
“陈牧野呢?”
“回家了。”
“我打电话给你,他接的,不让我来看你。”
“怎么会?”
考拉把头发往后拢一下。“我算是看穿了,没有他不敢做的事。”
我讶然。
“这么高的评价?”
“怎么!你不开心了?”
我切了一声。
“关我什么事?”
“最好是。”
我们下楼时,芬姨已经走了,我妈夸赞考拉带的甜品味道好,考拉谦虚地说若觉得好吃,他们店里提供外卖并留下外卖宣传单一张。我送她到大门口,笑她做生意都做到自家人面前了。
“生意人的劣根性,见钱眼开。”她自我调侃道。
“朱朱约我们明天去浩南家吃饭,你去不去?”
“去,是朱朱的意思还是浩南家的意思?”考拉问我。
我很不以为然。
“有差别么?”
“差别大了,如果是朱朱的意思,那我们就以朋友的身份出现,我们的表现相对可以随意点,如果是浩南家的意思,那我们就是娘家人,表现要谨慎。”她分析得很有道理。
我服了。
浩南家住在北城区,三居室的房子算宽敞,浩南爸爸和浩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中年版和年轻版,当了回复印机的浩南妈妈是香港人,经常往返于南城与香港之间,特地给我们准备了从香港买来的见面礼。
我和考拉表现谨慎,细心观察,其实浩南一家人性格相近,虽然话不多,但给人感觉很随和,我觉得应该很好相处,关于朱朱和浩南的关系,浩南父母直言,他们只有浩南一个儿子,只要朱朱不让他们失望,他们肯定不会亏待她。
“朱朱运气真好。”我悄声对考拉说。
考拉没有回应我。
“朱朱笑得脸都酸了吧?”我心疼朱朱。
考拉叹口气:“她和你一样,傻人有傻福。”
我哼了一声,接过浩南妈妈递过来的双皮奶。
吃过晚饭,我和考拉向浩南父母道别,到楼下等朱朱。
“我觉得朱朱嫁过来肯定会很幸福。”我对考拉说。
“也许吧!”考拉回应道。
朱朱一个人下来了,迫不及待地问我们感觉怎样。
“很好。”我抢着回答。“沈妈可以放心地把你嫁过来了。”
“才交往几个月就见家长,会不会太心急了?”考拉一瓢冷水泼过来。
朱朱有点不好意思,低头沉默不语。
“有什么不好?他们很相爱呢!是奔着结婚去的。”我替朱朱感到不满。
“浩南已经到了适婚年纪,可朱朱毕业才多久?不要太仓促啦!”考拉比我们年长,阅历比我们丰富,她说的话在我们面前一向很有份量。
我和朱朱便不再作声。
快到家门口时,我的车灯射出的光线里突然跳出来一个人,我一惊,猛踩刹车,吓得车子用力点下头。
我拉开车门,正想找那个人理论,发现是陈牧野。
他头发凌乱,白衬衣上的领带扯开一半,西装外套捏在手里,半只衣袖在扫地。他见到我也不说话,往地上一坐。像个无赖。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
“没意思,站久了,坐一坐。”
“别坐地上,进去吧!我爸妈去外地了,我先去把车子停好。”
“你送我回去吧?”
我有些错愕地啊了一声。
“你帮我叫出租车也行。”他坐在地上垂着脑袋,沉着声音说。
我凑近闻闻,他身上没有酒味。
“算了,你上车,我送你回去。”
他起身,拉开车门往里一钻,我心疼座位上的蕾丝垫。
车子掉个头,驶出别墅区大门,在宽敞的城市快线道上狂奔。
“你怎么了?”忍不住问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的陈牧野。
他动一下,哽着声音说:“我不想当那只狮子,但我也不想当那只兔子。”
“那只是个童话故事,提醒人们不要贪心,不要妄想,要脚踏实地。”
“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狮子和兔子都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啊!”
他突然失笑。
“一个愚蠢的作者写了一个愚蠢的故事。”
“可还是有很多人喜欢那个故事。你觉不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从故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停车!”他大声说道。
我踩住刹车,原来车子已经到达他住的公寓楼外面。
“谢谢你送我回来。”他拖着外套下车。
我这是送了个流浪汉回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