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的脸色有点潮红,他心中虽然惊骇,但也知道刘俭不是那种随意向他胡乱放言之人。
刘宏耐着性子问道:“德然?你此言为何?”
刘俭郑重其事的道:“陛下,臣以为这些年来,诸侯王为历代君王所压制,不论是权势以及人脉,还有影响力在地方都已达到最低,根本对陛下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地方豪右已经完全凌驾于诸侯王之上。”
“宁负两千石,莫负豪大家!这是地方诸民心中皆有的常识,豪右的影响,在地方已经远远强于汉室,如今又逢黄巾,国力空虚,怕是十年之内,天下诸豪将在诸郡建立国中之国!”
“各地黎庶只认大族,不认陛下,若再不对地方加以钳制,则数年之后,必为我朝之大难!授予诸侯王开府之权,并非是授予诸侯王治理地方之权,只是让他们能够有一定的影响力能够牵制地方豪右,并与当地国相太守形成三方制衡之势,有利于陛下的皇权在地方重新渗透。”
“各地诸王经过数百年的压制,已解成庸才,纵予以开府之权,也根本不可能有能力为祸中央,此法不会让诸侯王的势力过于扩大,他们只会为陛下所用,当然,臣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具体是否采用,还得要靠陛下自决。”
刘宏听了刘俭的话,沉默不语,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作答。
但刘俭能够通过刘宏的面色看出来,对于这件事,刘宏并不是完全排斥。
只是一时之间不能接受,相信权衡利弊之后,你这个善于诡诈之谋的皇帝,一定会下定决心授予诸侯王开府之权。
如此一来,自己今后在地方的压力就可以减弱许多。
随后,刘宏又开口了:“立牧之事,朕觉得正如两位爱卿所言,眼下时局非常,当更改地方抓手政务,非得以刘氏宗亲统率地方不可,只是万事开头都需要徐徐试之,不可全面更制,以免出现动乱,朕觉得,可先少立几位牧使,以观后效。”
刘俭和刘焉听到此处,心知此事已成。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看立牧的人选了。
其实,这立牧的首要人选,对于刘宏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好的选择。
刘宏来回打量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人。
随后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董扶,问道:“这牧使,必须是对朕无比忠贞之人,朕眼前就有两位忠贞之人!除了你们两位,还有何人能为朕所信任?”
刘焉急忙向着刘宏长长作揖,言自己年老体衰,难当大任。
刘焉谦虚,刘俭自然也不甘落后。
客气客气还是要的。
他也是向着刘宏道:“事关重大,臣年轻德薄,不敢替陛下执掌一方。”
刘宏伸手挡住了两个人的话头。
“两位爱卿,不用妄自菲薄,除了你们朕不相信任何人,无需推却!”
刘宏这话说的确实实在。
本来废史立牧对于刘宏来说就是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是不可能随意捡几个人就往这个敏感的位置上扔的。
放眼所有的宗室,也只有刘焉、刘俭再加上一个在冀州的甘陵相刘虞会得到刘宏的信任。
别人都不好使。
“两位爱卿,到了这种时候,就不要跟朕客气了,当此大任者,非你二人莫属。只是将你们下派到何州?这一点让朕非常头疼……”
就在这个时候,刘宏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看向了一旁的董扶,问道:“董爱卿,依你之见,天下州郡,当在何处先试着立牧为佳?”
对于刘焉和刘俭想要去的地方,他们三个事先早就彼此通过气了,董扶心中自然有数。
刘俭是想去冀州的。
但是刘焉则是想去交趾。
不过前段时间,董扶以益州有天子气为由,说服了刘焉,让他改行往益州。
当下便听董扶对刘宏建言道:“当今天下,若论士族高门盘根错节,彼此相互朋党之地,以冀州为最。若论地方之民不归王化,易于叛乱,偏远闭塞,皇命不及传达,以益州为首。”
“如能先定此二州之事,则必可为天下诸州之表率也,请陛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