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店家好生奸诈,我二人要的是你们小镇的桂花酒,你却拿这掺了水的假酒卖给我们,今日我非砸了你们的店不可!”
“两位好汉息怒啊,我们小镇的桂花早就被那些从南方来的灾民吃光了,小店实在是没有桂花拿来酿酒了呀……”
晏龙雨三人在回酒楼的路上,却听到了街边酒肆里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和酒肆里的伙计争吵。三人将油纸伞收起,一齐走进了那家酒肆。
酒肆里的那个熟悉的声音依旧喋喋不休,正是出自赶路至此的韩江龙之口。那日在山林里与晏龙雨等人一别之后,韩江龙和黄文莽便继续走着山里的小路,一天前也来到了这桂花镇。
两个背着各自兵刃的江湖汉子此时正满脸怒容的拽着酒肆伙计的衣领质问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进来的三个少年。
“韩黄两位哥哥若是想要喝好酒,小弟我倒是有个好去处,不知道二位哥哥可否愿意赏脸呀?”晏龙雨爽朗笑道。
背上背着那柄斩马刀的韩江龙,闻声一转头看到了门口的三个年轻人,脸上的怒意似乎消减了大半,重新舒展了他那不修边幅的眉头,抱拳笑道:“哈哈,着实是让三位小故人见笑了。”
行者打扮的哑巴黄文莽,也松开了酒肆伙计的衣领,抱拳张嘴憨笑着。被松开衣领的瘦弱伙计如逃脱缰绳的野马一般也不顾酒肆生意,迅速窜进了后院。
众人看到酒肆伙计的狼狈模样,面面相觑,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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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少年就这么把两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江湖汉子带回了浮沉醉酒楼。
酒楼共分三层,四方回廊式结构,规模宏大,陈设风雅,一楼大厅摆有三十几张方桌,搭设有戏台,负责招待普通游人吃食,正厅挂有“顾盼生辉”四字大牌匾;二楼负责宴请宾客,分临窗雅座和单独隔断的雅间;三楼大小厢房四十间,负责接待住宿,此刻秦若阳和仆人老贺就在三楼一间上等厢房内奉茶捧书。楼内有管事一人,照门四人,大小伙计三十余人,下厨膳夫十八人,浣洗老妇八人,乐师、伶人、说书先生十六位。
几人进楼时,一楼大堂内没有客人,莫非吩咐着酒楼伙计给韩黄二人安排好了住处,晏龙雨领着两人上了二楼一处雅间,独孤浩荡则是找来了被晏龙雨逼着换了一身华贵衣衫而羞愧地不敢出门的燕归。
二楼雅间内。
晏龙雨、独孤浩荡、莫非、燕归、韩江龙、黄文莽衣着地位云泥之别的六人不分主次的在檀木桌前坐定,酒楼伙计将一道道山珍陆续摆在了六人面前。
桂花镇浮沉醉酒楼的主事人王随,听说是浮沉馆馆主的义子——莫非莫小总管要招待客人,亲自送来了几壶在武兆人尽皆知的名酒“浮沉醉”。
王随上楼后,先是看到了这几日早已熟悉的几位锦衣少年,又撇见了那两个衣着寒酸的生面孔江湖人,老道精明的他识人本领出神入化,分着主次先后向桌前的六人点头陪笑,又将酒壶放在桌上谄媚笑道:“一杯浮沉醉,千里快哉风,诸位贵人杯莫停!”
献完殷勤之后,王随便识趣一般快步走了出去,对于他来说能在顾老馆主的这些贵客面前露个脸,已经足够了,有些时候话说多了反而让人心生厌恶。
晏龙雨能喝酒,但是他并不喜欢喝酒,因为在启山上时见多了花凤举酒后可笑行径。而今日,晏龙雨却第一个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朝向两位曾要出手相助自己的江湖人道:“那日分别时,晏某人说过,和二位哥哥再见面时定要一起推杯畅饮,今日酒有了,二位哥哥可有故事说与我们听吗?”
独孤浩荡、莫非、燕归也跟着晏龙雨一起站起身来,举起了酒杯。
雅间内,高山流水,草木鱼虫富丽堂皇,显然活了半辈子也没有来过这种风雅之地的韩江龙和黄文莽两个低层江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拘束。
两个江湖汉子相互对望一了眼,或许来这里之前他们两人心里还有些顾虑,但此刻看到少年们的诚恳态度后,他们两张憨厚的脸上就像是乐开了花,不再拘束,同时站起身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在四位少年面前一饮而尽。
浮沉醉里叹浮生,江湖人韩江龙回味着香醇浓烈的入腹美酒,畅快大笑道:“我们这些草莽江湖人,最怕的就是受人冷落,可是你们……”汉子顿了顿,随即又自嘲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个,显得矫情!只要兄弟们酒管够,故事可有一大堆………”
卿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这也许就是这个没读过书的江湖汉子欲言又止,想说却又表达不出来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