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类处于濒死之时，往往会感觉时间仿佛会无限延缓下去，也就是所谓的“走马灯”。

实际上，杨云确实感受到了自己正处于这种状态之中。面对身体即将被彻底撕裂，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恐怖境遇，他的意识却出奇地变得更加清晰。而这份异常的清醒，甚至让他保持了正常的思考能力，去思想应对蚩尤的这一招“末劫”的方法……

……只是，“应对方法”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即便再不愿意承认，杨云也想不到任何破局的方法。哪怕他以全部生命力，全部心灵之光去爆发，去再次构建起“远离一切的理想乡”，在能量与意境远不如甚的情况下，也最多撑上三秒的时间，之后便要彻底败北……

——只是，为何眼前的走马灯非但没有结束，反而还愈发清晰起来了呢？

“你总算发现了。”一道女声在杨云心底深处轻轻响起，语气虽带责怪，但却掩不住其中的泣音与喜悦：“杨云。”

“……樱空？”

尽管大脑尚未反应过来，但心神已经自动分辨出了声音的主人——那是赵樱空的声音，自己的伙伴，中洲队的队友，亦是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中，与自己确定下关系，互诉过衷肠的爱人。

但正因如此，杨云才更难以置信。明明这个纪元即将迎来终末，自己的内心世界为何会出现赵樱空的声音？无论怎么思想都想不到相关的可能性，难不成是临终前的幻觉——

“不是幻觉哦。”

疑问还未升起，赵樱空的声音便再次传递：“是楚轩，以及所有人的帮助，才能够通过我赠与你的‘尼托克里斯之镜’这层因果，将我的意识传达入这个即将终结的世界。”

听到这句话，杨云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前，尽管内心世界中并不存在实物，但那处皮肤上却赫然浮现出镜子的印记。

楚轩。

曾经拯救过数次中洲队的男人，也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男人。无论多么离谱的事情，只要牵扯上楚轩的名字，仿佛就有了相应的合理性。

——如果是楚轩的话，他或许真能够做得到吧。

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但杨云面上的愁容却不见半点削减：“樱空，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杨云……”赵樱空自然也听出了杨云话中的言外之意：“难不成，你是在气馁吗？”

“……因为，我想不到破解蚩尤这一招‘末劫’的方法，他甚至还没有正式斩出那最后的一刀，我便已经无力抵挡。”

面对同床共枕的爱人，杨云终究还是吐露了自己内心的软弱：“我能用的手段，已经全部用过，现在已是黔驴技穷了。”

“光风”只是能让自己能够跟得上对方的反应与出招速度，在“破海”的封锁下甚至无法扩散出身体一分一毫；体内的“生命之心”固然可提供所需的能量，但面对相当于整个宇宙的体量也如萤火见皓月之光；而以心灵之光推动的“远离一切的理想乡”更是在转瞬之间便被突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穷途末路，无计可施，就算心中再不愿意承认，但杨云看到的未来也只有“失败”二字……就像上个纪元一般功亏一篑，败在身化末劫，将自己的全部都统统灌注，这属于“兵主蚩尤”的最终杀招之下。

也许楚轩将赵樱空的意识送来是有着什么自己的计划，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布局都终究是镜花水月。

力量的差距大的可怕，已经到了堪称鸿沟的地步。毫无疑问，在宇宙即将破灭的意境加持下，“末劫”已然无限接近高级圣人的出力，彻底斩杀初级圣人也是不在话下……而面对这破灭天地苍穹，毁灭万事万物的七式合一杀招，便是楚轩又能够拿出什么好办法来？

更何况，楚轩本人根本不在这里，只是将赵樱空的意识送了过来。他本人不在这里的情况下，又能够做些什么……

“杨云，该不会你现在就打算放弃了吧？”

突然之间，一股熟悉且充满温暖的触感从杨云背后悄然传递而来，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少女温暖的吐息：“这可不像你啊。”

是梦吗？或许是，又或许不是。明明只是在内心世界当中，但杨云却能够实实在在感觉到背后赵樱空的温暖，感受到那双拥抱着自己身躯的双手，体会到压在自己背后的柔软，以及属于少女的心跳，与现实根本毫无差别。

“我所认识的杨云，是面对荆棘遍布的道路也会毫不犹豫地走下去的男人。他或许会迷茫，或许会悲伤，但绝不会放弃，也绝不会认输。”

赵樱空深情的话语，在杨云的耳边萦绕：“属于他的形容词，是直到最后一刻都会在泥沼中努力挣扎求存的执着，是无论何时都会带领所有人走向未来的不屈，而不是所谓的‘放弃’与‘认输’。”

——是啊，我也不想认输的，也不想这样放弃的，明明只要按照蚩尤说的那样返本还源就可以的。如果神农量天尺一出，那么最少有了破局的机会……

可是，我不正是不愿意遵循他人的安排，遵循那冥冥之中的“命运”，才一路走到了这里的吗？

杨云抬头望向天际，望向自己的心灵之光，那曾经生机勃勃无比雄壮，此时却在末劫之意下凋零散落，宛如幽影般只余少数几根树枝，连同树干也是光秃秃的建木。

一如，他此时近乎陷入绝望的境地。

“樱空……”

杨云将双手放在赵樱空抱着自己的手掌之上，这一刻他决定去放弃思考为何在内心世界里却有着实实在在的肉体触感，而是用力地握紧了她的双手：“……我该如何做？”

“杨云，你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因为从最初开始，你就不是一个人在独自战斗。”

赵樱空用带着淡淡笑意的语气，回应了杨云的问题：“你只要去相信，相信自己的意志，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自己的信念与感情，一定能够传递到你的伙伴心中就够了。”

“如果前方没有路，那就用你的双手去挖开一条路来，用你的头颅去撞开一条路来，用你不屈的信念，去创造出一条路来。做到那些能够做到的事情，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伙伴，拯救那些我所能够拯救的。最终在重重的困难与绝望中，以奇迹开辟一条通天大道……”

“我……”

转过身去，直面赵樱空的面容，杨云感觉有一股力量自握住的双手上传递而来，宛如一记强心针注入了自己的身躯：“是啊，和站在我对面抛弃掉一切的蚩尤不同，我还有中洲队的伙伴们。而我也一直是和所有人并肩而战，最终走到了今天……”

“是的，杨云，这正是你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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