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闻战则喜（2）

向宗回踱着步子，到了如今已经将幕府从兰州转移到熙州的经略安抚制置使司官署。

然后，他就被人请到了后宅的院子中。

此时，这个院子已经被人清空了。

一个巨大的，足有两三丈长的沙盘，被人摆在了院子中。

熙河路的高级将帅们，正围在沙盘前，手里拿着一根根长棍，在那里指点着什么？

这些将帅的年轻一代子弟，则在旁边充当着助手。

这些人手中都捧着一本本厚厚的册子，翻阅着、查找着一些东西。

不过，熙河这里的文武大将们，早就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朝廷旨意已下！”

“辛苦公事了。”赵卨将向宗回请着坐下来。

偏生，朝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再想走？

甚至，可以说是颇有些如鱼得水的味道。

作为佛子、赞普的后人，他们三兄弟虽然已经远离青唐诸部十几年。

向宗回微笑着，与赵卨等人还礼，然后来到了那沙盘前，看着沙盘上，已经被标注的密密麻麻，布满山岗的棋子。

蕃官们就更跋扈了——人家和向宗回、高公纪往来，都是光明正大的。

向宗回当即拍着胸脯保证：“相公放心，有我向宗回和高君正在，无论是御史台的乌鸦，还是那太学里的跳梁小丑，都休想进谗言于慈圣之前。”

当然，这也容易翻船。

“使其不得寸进！”

梁乙甫和铁鹞子都来了。

而西贼却对大宋这边，不说一无所知，至少也是浑浑噩噩。

“对了，相公，方才包顺带着今年归义来的诸部军主来求我了。”向宗回想起了他来找赵卨的原因，就道：“还请经略相公给个薄面，也发个军贴与诸部军主。”

那就不好意思了。

又不是没打过西贼！

若能在致仕前，立下战功。

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了。

所以，他反而和向宗回、高公纪走的更近了。

最终，兵力再多，也只能含恨而退。

对熙河诸将来说，问题也不大。

……

有时候，甚至会故意找茬，让上上下下都不痛快。

“届时……”他舔了舔嘴唇：“西贼所裹胁的数十万无辜丁壮妇孺，便皆可解救。”

赵思忠、赵醇忠、赵继忠三兄弟，就是如今仅存的唃厮啰血脉了。

哪怕是当年的高遵裕，在熙河为将，也会隔三差五，挑别人刺，激怒几个文臣武臣，让他吃上几本弹劾。

赵卨微笑着点头，道：“既是公事求情，老夫自然得给公事一个面子。”

所以两人经常能互相配合着默契演戏。

无论是大宋，还是党项人，都吃过吐蕃人的这个亏。

虽然体型小，但嗅觉发达，速度敏捷。

“以贼之制，一旦发动，三万精锐，足可裹胁三十万丁壮，击我兰州！”赵卨轻声说道。

“至于鬼章……”赵卨道：“老夫意将之放进来……”

“此番，定要让西贼在兰州城下崩掉几颗牙！”

当然，赵卨心里面明白，这肯定又是汴京官家内降的指挥。

每每想到这里，向宗回都是心如刀割。

自从被种谊赶出溪哥城后，青宜结鬼章，就带着他的部族，一直在高原上打转。

至于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西贼探子？细作？

熙河路的态度是不管！

为什么不管？

因为熙河的庄，对新来的零散逃人，都会搞一个下马威。

于是，对朝廷的信心再次上升！

既然朝廷守信赏赐管够。

加上，熙河路这边一改过去保守的政策。

天都山那边，都快变成工地了。

这可不仅仅是打鸡血这么简单！

“大师和佛牙舍利，应在下月初，便可抵达熙州。”向宗回答道。

一个个堡垒，开始拔地而起。

对于来投者，不问出身，不问地位。

如今看来，效果显著！

可靠情报显示，青宜结鬼章，正在打着迁徙的名义，带着他的主力，从高原上下来。

然后，带着主人追踪逃跑的雇工。

继而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因为击溃、击败几支西贼的弱军，得意洋洋，于是轻敌冒进。

向宗回不懂军事，更不懂地理。

请他们来安抚、宣慰吐蕃部众，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大都被官府、军队饲养。

只要他下来了，进入到大宋控制的区域。

他还能在这熙河路待多久？

一年？还是两年？

他也比谁都舍得出钱！

何况，向宗回其实并不需要真的自己掏腰包。

赵卨这样的老将，是很善于总结经验的。

这赏钱，即使朝廷不给，向宗回也会带着其他庄庄主包底兑现的。

且所有旨意，都有火漆密封，而且旨意最后都有‘丙去’的嘱咐。

所以，过去历次宋夏战争，大宋方面总是容易被西贼庞大的军队所震撼。

很多荒地甚至就在黄河边上！

但是，向宗回、高公纪很喜欢养狗。

在此期间，雇主有权，给他们戴上枷锁、镣铐，以防止他们继续逃跑。

一开始的几个月，会将庄最辛苦、体力耗费最大的工作给他们做。

“军赏令中诸般赏格，绝不会短将士们半文！”

六月以后，他们在边境上的动作就越来越大。

他和赵卨已经很熟了。

他就非常配合。

如今，他们也都跟着向宗回、高公纪，种了些木。

所以，御史台那边非常警惕。

而这些细作、探子，本都是西贼的贵族。

这位老将的眼中，露出凶光：“子发，老夫与熙河诸将，都已经下定决心了。”

卡一卡这些新归义的部族，pua一番，测试一番。

而所有被抓回来的逃工，都会被官府重重惩处——因为违反契约，所以，他们必须为雇主无偿劳动一年到三年，以弥补损失。

这些地里面，起码有四成，都是平地。

作为熙河路的经略安抚制置使，赵卨穿着紫袍公服，被人群簇拥在最中间。

“赵相公……”向宗回问道：“已经做好准备了吗？”

罗江犬和这种叫熙河犬的犬种，大小搭配。

向宗回听着赵卨的话，点点头：“经略相公的计议甚好，未知吾能做些什么？”

而且，小官家也兑现了他的承诺，命陕西转运司，送来了价值一百万贯的盐钞，作为收购熙河的前期费用。

不可避免的伤害到了这些部族的利益。

因为，在大宋，外戚们在外面，常常会把关系搞得很糟糕，到处得罪人。

又是去请唃厮啰的孙子，又是去请智缘和尚和佛牙舍利助阵。

典型的例子，就是英庙时代的广顺城之战，以及去年结束的定西城之战及五次兰州会战。

与上下的关系，都搞的不错，这就太不寻常了。

“善！”赵卨抚掌。

在这样的铁拳下，熙河官府根本就不怕西贼探子、细作。

这叫什么？

送把柄上门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国家！

没办法！

过去，大宋对熙河这边的赏赐，经常不准确，不及时。

巴不得乌鸦们多骂几句。

可就由不得他了！

这不止是赵卨的个人意见，也是熙河诸将，多日来的商议的结果。

赵卨和熙河诸将一听，所有人的眼中，都放出光来。

而且庄都在旷野，雇工们都是住在附近的棚子里。

所以，向宗回比谁都希望官军大胜。

要知道，开荒可是个耗费极大的事情。

可随着的铃开始爆裂，进入收获期。

“子发来了。”赵卨看到向宗回的身影，当即就微笑着带着将帅们，迎了上来。

像是赵卨——他都快要致仕了，乌鸦们骂的再狠，也伤不到他一根毛。

好在当今官家即位后，就在他们入京面圣后，命枢密院和户部，当场一次性结清了历年积欠的赏赐。

至于目标？

所以，赵卨充满了干劲。

“不敢！”向宗回连忙拱手。

如今熙河路各州，还有七成以上的土地，默默的在原地，任由野草生长，任由山风吹拂。

当然了——官家不会承认。

“至于鬼章？”

这是大宋文官们惯用的手法。

向宗回笑起来：“君正如今去了秦州，正在拜访赵思忠昆仲，请这两位昆仲来熙州，以安抚吐蕃百姓。”

西贼在这些堡垒前，经常被撞的头破血流。

卓罗和南，右厢朝顺，皆是兰州直面的两个西夏监军司。

而向宗回、高公纪，自上任熙河以来。

不出十天半个月，就会想要逃跑。

又因为体型小，所以食量也少。

在这熙河路，如今声望最高的和尚，莫过于那位被天子封为普济怀恩的智缘和尚。

于是，熙河上下纷纷派人去蜀地买犬。

“不过，诸部军主，却不能按熟部来点兵。”

当年元昊立国，以其国为十二监军司。

然后逼着你的大军，在高原上饿肚子，吃沙子。

到今年十月，就可以全部到位。

如今，熙河各地的庄的雇工逃亡的成功概率，直接下降了百分之九十。

手里有钱，向宗回自然敢承诺，也敢保证！

就像方才在院子里，当着熙河诸将的面，赵卨故意说的那些话。

他们就都知道，这东西肯定能赚钱。

“然后择机包围，将之主力围歼！”

以少数两三万精锐为核心，裹胁数十万的丁壮甚至老幼妇孺，对着大宋开始一波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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