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基里曼用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这一幕，他没有微笑，而是继续挥剑。他的对手以其狰狞之面开始口吐人言，那声音听上去像是难听的二重唱，但不是男声和女声，而是死人与死人。

是的，邪恶。

药剂师杰尔开始低头检查每个人的武备，他为侦察兵科尔斯更换了一个新的弹匣，然后又让士兵帕尔将光耀四型的刺刀展开。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看见了罗伯特·基里曼。

“你还要这样做多少次？”罗伯特·基里曼冷冷地问。

说来奇怪，这把剑既不是链锯剑，也不是动力剑，它看上去就只是一把平平无奇的双手长剑，但它切什么东西都和切豆腐一样顺畅。

费尔·扎洛斯特像是鬼魂一样从突击艇的舱门中飘出，脸色惨白到近乎透明，眼眶中空无一物，唯有两朵漆黑的怒焰正在翻腾。

那重量让他的表情变得有点恍惚，希尔伸手拿回剑，就此完成了这个前无古人，意义不明的简陋仪式。

它最起码有半辆运兵车那么大，希尔看见它猩红的巨口和内里呈螺旋状分布的利齿，想都不用想，它绝对胃口很大，这不是想象，而是基于口腔内部的许多尸块得出的结论。

希尔知道他想问什么，他自己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他不会表露出相同的疑问。

它的头开始朝着罗伯特·基里曼移动——只需要这最后一次接触，一名基因原体就将溃败，它甚至都要忍不住笑了。

它原本充满机械之美的圆形通讯台与沉思者阵列已经合二为一，周遭跳动着扭曲艳丽的光线，每分每秒都有东西从中涌出，爆弹像是雨点一样朝它们飞去，但也只能暂缓势头，无法真正地使这个传送门似的东西停止。

对抗邪恶。

战斗兄弟科索无事，只有怒火在他脸上流淌。侦察兵科尔斯也没事，他之前受了点伤，但伤口现在已经止血了。药剂师杰尔同样没事，只要你忽略他沉重的呼吸。

希尔忽略了这件事，他需要药剂师杰尔没事。

“什么事？”

“这感觉是不是很好？”怀揣着明显的恶意，它咧开满是利齿的嘴大笑了起来。蠕动的蛆虫与死人僵硬的指甲从它身上的伤口中掉落，它的眼睛在旋转，一千张惨白的面容在其中涌动。

又过两分钟，怀言者的火炮阵地汇报了袭击，剧烈的连锁爆炸开始不断产生，从第一火炮战地蔓延至第六，无一幸免，原本连绵不绝的火炮攻势立刻为之停滞。

一段时间后，小队的人数增加到了二十二人，六名辅助军，十六名极限战士。其中有一名连长，佛拉斯托尔克斯，来自第一百一十一连，但他没有选择拿过希尔的指挥权。

就这样，他们从第十三层甲板一路往上推进到了第五层，队伍此时已经拉长到了一百三十三人，三十六名辅助军，九十七名极限战士。

他作为失败者跪倒在尸骸之间无能地哭泣，鲜血淹没了他，死者们抓住他开始将他往下拖拽.

全都是指责，无穷无尽的指责。

罗伯特·基里曼开始深呼吸，他握住剑，在犹豫不决与试图挥剑之间来回转换。地面上的恶魔头颅期待地看着他，伤口处已经长出了密密麻麻的虫类节肢。

它粗糙的皮肤上布满剑痕，但没有一道能真正地使它受到‘危险’。基里曼闭口不答，只是继续挥剑。

第一百一十一连的连长深深地叹息一声，吐出一个单词：“.邪恶。”

他话音落下，升降梯也随之一同猛地停止。代表着良好运行状况的蓝色指示灯在升降梯顶部突兀转变成了刺眼的红色，警报铃声从不远处传来。

“或许它们就是。”弗拉斯托尔克斯说。“它们很符合那些故事里的描述，不是吗？”

所有人都明白这红色代表什么——引擎瘫痪了，或者更糟。

怒焰自贯穿胸膛的剑身之上开始蔓延，‘塔拉莎·尤顿’开始尖叫，恶魔的头颅也开始尖叫，它留在原地的形体开始一点点崩解。

“愤怒.我已经很久没拥有这种感觉了，我是虚无，是男人和女人都不想要的未来，是噩梦，你觉得我是什么，罗伯特·基里曼？”

那人张开嘴，好几秒钟后才在升降梯轰隆作响的噪音中吐出自己的问题：“你觉得”

他转过头，看向那两名辅助军士兵，他们其中一人刚好抬起头看向了希尔。

“你不妨猜测得更深一些，罗伯特·基里曼。我为什么会拥有她的脸？猜猜这件事吧，如何？”

他胸膛铸炉中的火焰正在愈发高涨，促成这毁灭性的怒火诞生的原因不是这只恶魔，而是另外一些事。比如怀言者们正在轨道轰炸考斯的城市，比如他们正在朝考斯的平原发射空降仓

他已然怒极，他此刻所承受的愤怒已经超越了一个正常人或阿斯塔特能承受的极限，他们会为此疯掉，但罗伯特·基里曼没有。

多么愚蠢啊，创造出这些强大的半神，却又给他们属于人类的软弱情感，如此便于操纵.

它低笑着靠近罗伯特·基里曼，一部节肢甚至已经搭上了原体的脚踝——它本该继续向上的，可惜，一架拳套突击艇打断了它的行动。

可惜，那些怪物要更多一点，它们多到让人难以相信，就好像马库拉格之耀掉进了海里，这些怪物就是海浪。

“你们不可能抵达马库拉格，我的军团会撕碎你们。”基里曼冷静地回答，双手却在颤抖。

他很快就知道了。

毫无疑问，这不是任何一条符合‘帝国真理’的事，于是列兵库尔开始告诉所有人，他们正在面对恶魔。

恶魔笑了一声。

“伱不理解，罗伯特·基里曼你不明白我们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你和你的子嗣正在打一场无法获胜的仗，你们赢不了，因为你们无法阻止。”

他们开始从浓雾中发起冲锋，这本是敌人创造出的环境，阴寒刺骨，浓稠的仿佛某种活物，常人在其中连行动也很困难。但是，谁规定夜刃就不能利用它？

阴郁的蓝色开始闪现，怀言者们对这袭击没有半点预料，但这远远不是结束。爆弹枪的开火声开始响起，猩红色的身影便立即倒下。

弗拉斯托尔克斯笑了，他们冲进舰桥内里，开始和其他早已抵达的兄弟并肩作战。

它开始缩小，开始转变，变得近似人类，且十分矮小。基里曼抓住了这个机会，再次挥剑，这次尝试异常成功，他一剑便斩下了那颗狰狞的头颅。

希尔伸手，从他的武装带上扯下了五颗捆在一起的手雷，他扯下一个拉环，把它们全都扔了过去。火光四溅，某种尖啸声开始回荡在所有人耳边。

“继续！”一个人吼叫起来，希尔认出了他是谁，那是克洛德·安皮恩，第九战团长。“谁扔的手雷？继续！继续！火焰喷射器顶上去！”

十一分钟后，他们抵达了第十三层甲板的紧急通道，希尔用那把长剑切开了舱门。

希尔没有斥责他的宗教信仰，奥特拉玛五百世界里每个人都可以自由信仰，否则便不会有那么多不信洛珈宗教的人来此定居。实际上，他甚至赞成这个说法。

与此同时，那落在地上的恶魔头颅开始大笑，笑声中满是得意。

在应急灯惨白的灯光照耀下，希尔看见一个正在扭曲的全息投影台。

他扬起手，手中剑刃被掷出，精准地贯穿了塔拉莎·尤顿的胸膛，黑色的血液和蛆虫飞溅而出。

它们从每个转角，每扇门和窗户背后涌来，希尔已经数不清自己今天到底杀了多少只这种东西了，他甚至都开始建立一个新的理论体系了。

他握紧剑，回到现实世界。铸炉如烈焰般在眼瞳深处亮起，炽热的光亮几乎要冲破身躯的束缚降临于世。自战斗开始，这个恶魔已经向他展示了几百次这种类似的景象。

十分钟后，他们从恶魔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抵达了主舰桥，装甲门没有被关闭，应急灯照亮了内里的宽阔，所有人的精神都在这一刻为之一松。

霍尔·贝罗斯对此的回答是咆哮着命令部队开火，他拒绝了，不过这无所谓，因为范克里夫替他做了另一个决定。

他带着他的头走进莱普提斯努米纳斯的旧宫殿地下，与马里乌斯·盖奇会面。

还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