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珠的心跳得飞快,尽管不再有屠杀的声音,但她依旧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是劫后余生。
耳畔有马蹄声靠近,翠珠大着胆子悄悄瞥了一眼,便立刻收回了视线。
“她在里头吗?”
阴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翠珠不敢看他,努力稳住声线:“……回禀掌印大人,公主就在里面。”
一声轻叹响起,翠珠恨不得将头埋到地底下去。
她听着那匹马不耐地喷了个响鼻,随后重重跺了跺马蹄,扬起的尘土直往她鼻间钻,翠珠想咳嗽又害怕,只得硬生生忍下来,身子抖得更厉害。
脾气这样不好的马……也就是盗骊了。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身旁传来,翠珠悄悄侧眸,看见滴落在地上的一串血痕。
是从剑上淌下来的鲜血。
宋清安听着马蹄声靠近,他似乎故意放慢了速度,哒哒马蹄声像是催命的钟声,无端令人心生恐慌。
裴卿看着那顶华丽漆红的鸾轿,唇角微微抬了抬。
他抬手,剑尖一挑,轿帘便被划破,飘飘然落在地上,沾染了一片尘土。
里头的女子端坐着,红色盖头遮住了她的脸,亦挡住了裴卿看去的视线。
宋清安只觉周身一凉,倏忽间便有风自外头灌入。
随着风进来的,是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并且不断加重。
宋清安不自觉绷紧了身子,大袖下的手攥紧了袖口衣料。
眼前一片猩红,却又有光影轻晃。
宋清安心神微动,下一瞬,喜帕被挑开一角。
余光里有寒芒闪动,血腥味倏忽浓重。她瞳孔微缩,登时屏住了呼吸。
挑开喜帕的,却是一柄剑。
锋利的剑刃与她面庞不过几寸距离,上头沾染的鲜血未干,与喜帕一般猩红,似乎正要滴落下来。
下一瞬,宋清安忽勾了唇角,侧眸看去。
裴卿一身红衣刺目,上头有些地方颜色还深了许多,不知是沾了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血。
盖头下的美人美得令人心惊,一双浅色的眼瞳因倒映了红色,显出几多偏执与媚意。
仍是熟悉的面庞,却又似初次相见。
他只见宋清安朱唇轻启,笑意盈盈唤了一声:“掌印千岁。”
裴卿的剑依旧横在面前,宋清安抬眉,素手不避剑刃,兀自将喜帕掀开。随后染了蔻丹的指尖便点上面前的利剑,将它轻轻推开。
“裴掌印怎么来得这样晚,莫非……”
她转过头,认真打量过裴卿的衣裳,随后掩口轻笑:“……莫非是来抢亲的吗?”
—
“殿下,陛下是……”
那声钟声响起时,宋清怀已在城门外,远远看见耶宁阿初的身影。
丧钟敲响,一切都不言而喻。
“二殿下,看来你们大梁的麻烦不小了啊。”
彼时耶宁阿初已吩咐手下兵士埋伏好,自己则独身到了宋清怀跟前,面上笑意戏谑。
宋清怀没理会此人的幸灾乐祸,依旧与临渊说着话。
“宫中现在是什么情形?”
“观山先前来传了次话,宣王声称裴卿弑君潜逃,已宣布誓要将裴卿找到,就地诛杀,以清君侧,安天心。”
“清君侧?君都死了,这就是个起兵造反的幌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