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哥,这是要去哪儿啊。”小女儿出现在客厅一角,睁着迷茫的大眼睛问道,清脆的声音格外悦耳。
“你先让他们都回内院。天塌不下来。我自有主张。”孟相不耐烦地沉声道。
瞪了儿子一眼。
嫡出的只有这一儿一女。
在自己的栽培管教下,长子兼嫡子孟青倒也算争气,做官做得四平八稳,顺风顺水。作为继承人,孟相自然格外看重。
听到门房通报,有人进来。
孟相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颔须冉冉,无风自动。
“倒杯蜂蜜水来。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说话之间,底下的几位官员形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见过恩师。冒昧打扰,学生有事不明,前来讨教。”来人是吏部尚书范铭,他神色恭敬地上前拜倒。
“见过恩师。学生也一样。”边上的几人一起附和道。
“都起来吧。”
孟相抬手微微还了礼,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又不动声色地挪开,“你们要问的,答案朝堂上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吏部尚书范铭假笑道:“老师一向高瞻远瞩,望老师指点迷津。”
孟相接过夫人递过来的蜂蜜水,润了润嗓子,放缓语气道:“何为迷津?难道诸位看不清形势。”
“看不清,看不清。学生们愚钝看不清,还望老师指点。”一帮学生面面相觑,连连说道。
“你们跟老夫都有多年师生情谊,基本都是老夫一手栽培提拔。你们都经过科举,饱读诗书。那我问你们:历代新帝上位最看重什么?”
学生们先是互相惊慌地对看一眼,又敛住眼神,沉默不语。平日里在外面,他们也是人模狗样儿,端着官架子,气势逼人。今天纯属事发突然,有点蒙。
只有吏部尚书范铭沉思后答道:“忠心。”
孟相看了一眼,对范铭投去赞许的目光:“说得不错。以史为鉴,自古往往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你我还在朝堂之上,留着一条小命。如果不想被赐毒酒抄家,还想留在位置上,为子孙留下点积累和颜面,就该思危、思退、思变。该如何表忠心?唯有自去铠甲,自斩双臂。”
诸位没想到会是这样,都愣在原地。
范铭倒是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当堂砍了张成,是皇上的第一次试探,放出张成有行贿账本的消息,是第二次试探,如今则是借着行刺事件,进行第三次试探。
他毕恭毕敬地对着孟相鞠了一躬,“谢老师指点。”
孟相没有任何回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捧着蜂蜜水,看墙上的字画。
“上善若水”
做人当有水一般的智慧,可柔可刚,可方可圆,可水滴石穿,也可东流入海。
来日方长。
见老师背过身去,也不给他们上茶,那就是没有留他们的意思。
一个个的期盼越来越微弱,面色越来越难看,最后几乎都变成了哭丧着的脸。
难道贪了半辈子的钱就这么交出去?
“老师,真地要全交出去吗?”礼部侍郎不甘心地问道。
“难道还有一半的忠心?”孟相冷冷地反问道。
没有。
每个人心里都默默地答道。交一半还不如不交,只会罪加一等。
浑身上下感觉都被啃噬,不得劲。难受得要死。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带着一万颗不甘心,怨气以指数形式不断攀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