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意图是让魏军困在此地,让魏军受限于粮秣的日渐消耗,进而不得不放弃车阵固守的优势出来与他们追逐而战,或者自行罢兵归去。
所以秦朗与田豫聚将部署,最大的缘由是让各级将率好生安抚士卒,不要有焦灼与浮躁的情绪。
另一个需要叮嘱的是,让第一线指挥的将率务必要节约弩箭矢。
继匈奴之后称雄草原的鲜卑,也从汉匈大战中吸取了对抗中原王朝以车阵围合强弩战术的经验。他们知道在塞外之地作战,中原王朝的车阵只要弩箭矢消耗殆尽了便是不攻自破了,也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发挥最擅长的狼群狩猎战术了。
所以,每每遇到车阵的时候,他们并不会急着强攻。
而是反复以试探性的进攻来消耗车阵内弩箭矢。
故而,在“未虑胜先虑败”的谨慎之下,秦朗与田豫还强调一句,弩箭矢的充足与否是此战胜负的关键,叮嘱将率们莫要让鲜卑胡虏的战术骚扰得逞。
或是说,像这种常识性的问题似是不需要特地嘱咐。
但事实上却是很有必要。
缘由是洛阳中军作为魏国最精锐的兵马,战力毋庸置疑,但心气也很高!
他们并不将区区胡虏看在眼里。
也因为入夜后连点燃艾草都无法驱散的庞大蚊群而不堪其扰,每个人都焦灼的期待着战事能早点结束,好让他们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当然了,夏侯惠对这些叮嘱过耳即忘。
没有兵权的他,根本不需要操心这种调度上的问题。
而且素来厚颜的他,在此些时日已然与并州的郡兵混得很熟稔了,早就通过聊闲与不耻下问知道游牧部落的惯用战术了。
不过,此时他的心中很是疑惑。
待诸多中军将率领命离去、中军帐内仅剩下秦朗与田豫以及曹爽之时,他便对田豫拱手请教了句,“太守,我有一事弗解,还请太守不吝教我。乃是彼贼子轲比能,此番为何南下得如此之速?”
是啊~
依着敌我优劣势对比,轲比能是不应该南下的啊!
远道而来的魏国洛阳中军出于粮秣补给、兵将士气等方面考虑,故而会汲汲于求速战速决。而对于轲比能来说,晚一天决战胜算就增一分,他应该好整以暇坐等魏军过来逼迫才对;且若是说他猜测到了魏军将袭击他属地的部落牧场与妇孺,那也应该等魏军遣骑兵出去后,再南下以兵力优势将魏军的步卒困住,以期围点打援才对啊!
彼为何匆匆从平城南下呢?
如此行为,完全是无利可图啊!
不过,田豫还没有作答呢,曹爽却径直开口了,“区区胡虏之辈,有何军略可言!我魏国大军来伐,胡虏人皆惶惶,想必彼贼子轲比能恐久则生变,故而仓促南下来战,我等又何必庸人之扰邪!”
他的表情与语气中都带着浓浓的不屑,不知是对鲜卑部落的,还是对夏侯惠的。
不出意外的,应是两者都有罢。
夏侯惠听罢并没有反驳,而是侧过头看去军帐外。
因为不想让眼中的鄙夷被其他人看到,同时心里也觉得历史上桓范那句“曹子丹佳人,生汝兄弟,犊耳”的感慨,属实是太切确了!
见这一幕的秦朗也不由大感头痛。
他知道曹爽是借题发挥,故意折辱夏侯惠。
但他不好劝解。
卷入这种对人不对事的争论,结果往往是内外不是人。
所以他微微侧头,冲着田豫挑了挑眉。
示意他在解答夏侯惠疑惑的时候时,顺着话头将此番军议给结束了。
对此,田豫心领神会。
身为边将的他,更不想参合宗室与谯沛元勋子弟的那点龌蹉事。
“的确有些蹊跷。”
只见他含笑打了哈哈,用了两不得罪的话语解惑,“不过,彼既来了,对我军而言终究是好事。且彼即使有诡计,以我军将士之锐,也容不得他得逞!”
且甫一说罢,便对着秦朗拱手,作别离去,“将军,彼胡虏来矣,我且巡营了。”
也正中秦朗下怀,当即笑吟吟拱手作答,“太守勤勉可嘉。嗯,太守且先去,我片刻后便也去督促将士。”
主副将都声称要去巡营了,夏侯惠与曹爽自然也识趣的作别离开。
而心中疑惑没有解开的夏侯惠出了军帐之后,驻足思虑片刻,便往并州郡兵所在的营地而去。
他知道田豫等下肯定会去那边巡视的。
而勋贵出身的曹爽,来到并州后就不曾与并州郡兵有过交集。
也正好让他私下向田豫讨教。
只不过,他才走出了二十余步,一秦朗扈从便追上来行礼说道,“夏侯将军请暂候片刻,我家将军有事相询,很快便过来。”
军议都罢了,秦朗还有什么事寻我?
该不会是他想当我与曹爽的和事佬吧?
闻言,夏侯惠心中有些奇怪,但也止步颔首应了声,“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