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纲闻言一愣:郕王这几日都表现得平易近人,温文尔雅。一直都是以‘我’自称,称几位近臣为先生。这次还是第一次自称寡人,这就明显的很生分很严肃了。
俞纲忙起身跪下,辩白道:“殿下明鉴,忠臣不事二主。不论殿下做何选择,臣都誓死追随,无怨无悔。”
朱祁钰一边微微抬手,示意俞纲起身,一边笑道:“俞先生言重了,倒也不必生啊死啊的,说的这样肉麻。
这里除了外面驾车的王诚,也就咱们君臣四人,有什么话,尽管畅所欲言。”
俞纲闻言,站起身来,坐了回去。方才继续说道:“殿下恕臣斗胆,这两天来,臣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以臣想来,若是殿下继承大统,怕是有得位不正之嫌。万一处理不好,恐怕后患无穷。”
“皇帝得位不正,后患无穷!”
朱祁钰一边无奈摇头,一边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句话。
朱祁钰想到了马顺,这位可怜的锦衣卫指挥使、大太监王振的亲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在朝会上,被大臣当着自己这个监国亲王的面,拳脚相加,活活打死。
大臣们敢打死马顺,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要给自己这位监国亲王来个下马威,警告自己以后要踏踏实实做个得位不正的弱势皇帝。
大臣们另一个动机,就是要当众打死王振的亲信,震慑阉党。
现在还是明初,宦官掌权之风才刚刚兴起,人们对阉党与文臣之争的本质还认知不够深刻。
要是知道了明末那段历史,稍微懂点政斗的都知道一个事实:
阉党即帝党!
像那权倾天下的九千岁魏公公,实际上不过就是天启皇帝的一把刀。
如今的王振及其亲信,恐怕也很有些阉党即帝党的意思。
所以大臣们打死的,不止是一个锦衣卫指挥使。更重要的是,帝党效忠皇帝的信心,遭到了严重的打击。从此任何一个想效忠皇帝的人,都要好好想想自己的下场。
朱祁钰正想得出神,一旁的俞山见状,却提出了不同地意见:“殿下明鉴,臣以为陛下亲征,丧师辱国,威望大减。
若是殿下取而代之,内修德政,外御胡虏,建立不世功业,自然能够得天下臣民之心,到时谁人敢言殿下得位不正。”
俞山此话一出,连同朱祁钰在内的四人,皆齐齐惊诧,侧目而视。
俞山被众人看得心里发毛,半晌朱祁钰才讪讪笑道:“先生真是快人快语,连‘陛下亲征,丧师辱国’这种话都敢说。”
俞山正色回道:“昭烈皇帝曾对庞士元说过,‘在君为君,卿其无隐’。臣是殿下的属官,自然要以殿下的利益为先。
殿下既然敢问嗣君之事,那臣自然也敢斗胆直言。”
朱祁钰闻言,又反问道:“两位先生都是嘉兴人,应该也熟知江南之事。若是我说:等我做了皇帝,会重启旧港,再下西洋。先生以为如何?”
朱祁钰此言一出,轮到俞纲与俞山脸色大变了。
朱祁钰见状,哈哈一笑,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两位先生的家族,也有参与海上生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