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实摇着头回道:“陛下倒是从来没有表达过这个意思。但是太上皇您想一想,如果是您,您会把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传给侄子吗?”
朱祁镇也摇摇头,立即又反驳道:“问题是朱祁钰是代朕坐了皇位,他只是代皇帝,怎么能说江山是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呢?”
李实无奈地回道:“陛下接手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江山,太上皇您自己也知道。当时北京危在旦夕,整个北方差点沦陷。
而南方到处都是苗乱、民变,除了南直隶,几乎没有一个安生地方。
另外还有军备废驰,卫所崩溃。兵丁各种私自逃散,山西等地卫所的兵丁甚至仅存十之一二。
还有地方武将吃空饷、侵占屯田。各地藩王为非作歹、残害百姓。
由于麓川之役,南方百姓承担的税赋越来越重,已经到了活不下去的程度。
大明江山的积弊之多,已经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完的了。
总之,陛下接手的是这样一个江山,如果皇帝能够励精图治,中兴大明。臣以为朝野上下并不会反对父死子继的。”
朱祁镇闻言,彻底愣住了,如果连太子都要废掉,那皇位就与自己这一系彻底无缘了,那自己活着岂不是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朱祁镇尤自不甘心地反驳道:“朱祁钰以小宗并大宗,这难道不违礼法?难道就没人站出来反对吗?”
李实闻言,为了让太上皇彻底清醒,下了一剂猛药:“当年皇太后废黜胡皇后,难道不违礼法吗?那时不一样没人站出来反对。
再说只要过个十年二十年,当今天子的仁义播于天下,功业传于四海,人心慢慢便会改变。
一旦天下臣民逐渐接受了圣上过继给胡皇后的事实,那当今天子才是嫡后之嫡子,才是礼法上的大宗。
而太上皇您自己才是小宗啊。”
李实也知道自己的话超出了人臣的界限,所以刚一说完,便跪地叩首,匍匐待罪。
朱祁镇抄起茶杯,狠狠地朝地上砸了下去。
可惜毡帐中铺了厚厚的地毯,杯子还好,只是茶水洒了一地。
真是邪门了,朱祁镇也是第一次听说,小宗还能变成大宗,大宗还能沦为小宗,大宗、小宗之位,竟然还能改换。
帐中气氛异常压抑,足足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朱祁镇才冷冷地吩咐道:“行了,你们说的事情朕都知道了。
伱们今日便返程,回去当朱祁钰的忠臣去吧。”
岂料李实竟然连这也要回绝:“启禀太上皇,臣等赶到大同时,陛下派信使追上使团,特别吩咐臣等,要一直待在瓦剌侍奉太上皇,直到天气转暖,草长莺飞之时,那时太上皇的生活也彻底安定下来,臣等方能回京。”
朱祁镇也真是无语了,自己的弟弟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留两个使臣一直待在也先军中,有什么意义吗?
其实李贤、李实也不知道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作为大臣,别无他法,只得奉旨行事了。
见事情彻底谈崩掉了,朱祁镇只得挥退了两位使臣,然后将侍妾召入,继续享乐。
不过这次还有点小小的不同:袁彬被朱祁钰调回了京城。所以袁彬及其四位小妾,并没有跟随使团前来。
……
同日下午,朱祁钰也是在温柔乡中沉浸了大半天,直到睡完午觉,才出来召见自己的亲信将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