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回道:“在下直隶人士,现居宣府。至于秀才嘛,是去年朝廷在山东治河,募捐钱粮。
在下捐白银十万两、细米二十万石,朝廷便赐了个秀才功名,准入国子监读书。”
李秉问得直白,王善答的也直白。
李秉赞赏得看了周深一眼,自己这位幕僚果然推断的一丝不差。
喝了口茶,李秉继续问道:“我为官不侵不贪,是个穷巡抚。能给到幕僚的酬劳,跟先生的十万两白银、二十万石细米相比,连九牛一毛都称不上。
敢问先生为何要来应聘幕僚?”
王善很直白地回道:“我想帮中丞做事,然后由中丞替我安排个吏员的职位。以此为跳板,将来我想弄个知府当当,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李秉闻言,无奈地回道:“不是我泼先生冷水,吏员再怎么样,也是当不到知府的。”
“未必,朝廷即将进行吏员改革,而宣府就是首当其冲的改革试点。我占位早的话,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朝廷要进行吏员改革?先生听谁说的?这是陈阁老透露的?”
王善摇摇头:“陈阁老朝廷栋梁、老成谋国,怎么会胡乱透露朝廷国策呢。”
李秉闻言,都有些被唬住了,只得回道:“朝廷的国策我无从得知,也无法左右,但我可以保证尽最大能力为先生安排吏员的位置。
只是先生将何以教我?”
李秉也想开了:我也不问那么多了,就想知道你能为我做什么?
王善笑道:“中丞在宣府清洗官场与士绅富户,如今是不是举步维艰,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李秉点点头:“确实如此,敢请先生教我?”
王善将山西官员、士绅、富户如何勾结瓦剌,如何走私分赃的流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然后又讲出最关键的一点:
“中丞现在应该从卫所入手,尤其是宣府副总兵纪广。
杨洪父子是三杨在山西驻军中的代理之人,而纪广则是王振的利益代表。
只要从纪广开始查起,又可以从上到下抓出一大片。
您现在就必须动手了,再迟上几日,纪广将知情人全部灭口,将证据全部销毁干净,您就可以干瞪眼了。”
李秉重重地叹了口气:“先生这话,我自己就知道啊。但我是巡抚,不能直接抓人,抓人应该是由巡按来管的。问题是现在的宣府巡按根本就不配合我。
再说就算巡按配合我,他也不敢在没有朝廷公文的情况下,跑去抓捕宣府副总兵啊。”
王善笑道:“三日之内,朝廷必会派出内臣与精干官吏前来宣府。中丞先用陛下给予的便宜行事之权,将纪广及其党羽抓捕归案。
待内臣到来,您把责任推给他去背就可以了。”
李秉听完都无奈了:“虽然陛下确实有给予我便宜行事之权,但也没明确说过抓捕副总兵在便宜之列啊。
而且先生确定三日之内会有内官到来?就算内官真来了,他肯无缘无故地替我扛下责任?”
王善笑道:“这就是在下的用处了,中丞聘我为幕僚,在下为中丞游说内官。若事不成,任凭中丞外置。”
李秉低着头,沉思半晌,方才回道:“那就有劳先生了,我即刻便派人去捉拿纪广党羽。”
说罢,李秉便命人带王善下去休息了。
王善刚一走远,周深便一脸担忧地问道:“中丞就这样轻易地相信他了?”
李秉摇摇头,苦笑道:“我哪能那么容易相信人,尤其是这样的大事。但是我没得选啊,若是真让纪广杀人灭口、销毁掉证据,我一样要被治罪的。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赌一赌呢。把纪广下狱,坐实其罪状,就算赌输了,至少也算是为民请命、惩奸除恶了。
再说通过这两年来对陛下执政风格的理解,我觉得就算那位王先生是个江湖骗子,完全没有起到作用,陛下最终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行了,你们带上兵丁差役去抓人吧,出了一切问题,我负全责。”
……
两天过后,四月十七日。
朱祁钰又逍遥自在了三天,时近中午,方才悠哉悠哉地来到青云阁。
歪在三楼的软榻上,看了半个时辰的湖光山色,见没有人来,朱祁钰就打算回家吃饭了。
不料就在此时,大臣们好巧不巧地赶了过来。
众人行完礼,朱祁钰打量了一圈。首先王骥没来,这老狐狸已经离京,远远地避开了这是非之地,其次徐琦也回南京去了。
于谦倒霉,被朱祁钰派去刑部辅助王文,审理山西和瓦剌那些破事儿,想走已经走不掉了。
不过今天于谦也不来上朝了。
少了三位兵部尚书,却多了两位新面孔。
一个户部尚书沈翼,一个礼部尚书邹干。
邹干被提拔为尚书,是因为其带头上书,讽谏天子,为恭让皇帝抱打不平。
如今朱祁钰和邹干第一次碰面,邹干也很是尴尬。
朱祁钰也不搭理邹干,而是和颜悦色地先向沈翼问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