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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有些时候徐忠所表现出的“远见”,就连作为女儿的徐鹞都感叹,瞎眼鸡叼虫子,一叼一个准。

那日徐稚柳叔侄俩在前头在说话,时年和阿鹞就在后头园吃菱角。

荷塘里刚刚采摘上来的新鲜菱角,每年的第一筐都会先送给阿鹞。阿鹞让丫头端了一碗去煮熟,另取了几颗生的剥了吃。

这一批还算早熟的,个头不算大,但一顶一的青嫩,外壳用些巧劲剥了去,里头白生生的果肉又清脆又香甜,当然,还有一点点涩。

有些人是不大爱吃的,譬若自家公子。

时年想到什么,就说:“改日你得了空,问过公子,去云水间自己摘便是,不必做这小器样。”

公子的意思是给徐大东家后院几房妾室都送一些,权当个消遣,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就是他的一点心意,可阿鹞不乐意,任凭他说破嘴皮子也不肯。

时间一久,公子就随她去了。这些年来,云水间荷塘的菱角是一船一船的疯生,偏没个去处,只能给这小祖宗埋汰。

好在小祖宗还有点心胸,父亲后院送不得,窑厂大小管事并工人倒是可以尝一尝。

说到这儿,阿鹞来了兴致,一拍脑门想起什么,说道:“筐里还剩下许多,这么新鲜可不能浪费了,你去后厨替我盯着火候,我出去一趟。”

“嗳,你去哪里?”

不等时年追问,阿鹞已提着竹篮跑远了。

自打梁佩秋救了她一命,那之后阿鹞偶尔也会给安庆窑送点东西,只她毕竟是未出门的女儿家,不好经常外出走动,尤其与年龄相仿的外男接触,恐引起误会。

可她就是说不出缘由来,偏觉得梁佩秋合心意,也总好在他身上找寻点什么。

两人一来二往,勉强也算彼此了心思交往的小友。

今儿阿鹞再次造访小友,特地绕过一大圈,从后院去见小友,为的是不惹人注意,偏她来得巧,正赶上安庆窑管事们开会,王云仙没轻没重的一嗓子,里三层外三层都听见了,再看梁佩秋,那眼神就不对味了。

梁佩秋甫一出门,厅里头就七嘴八舌地热闹起来。有相熟的管事直接开门见山问王瑜:“佩秋翻过年十八了吧?何时定亲呐?”

“大东家,这事你可得上点心,咱家的小神爷不能被外头的野叼去咯……”

“就是,小神爷这年纪,正是年少气盛火气大时候,即便不定亲,房里也该安排两个丫头先熟悉熟悉。”

王瑜一口茶险些没把自己呛死。

王云仙听着诸位叔伯老不羞的讨论少年人房里事,翘着二郎腿,一副看戏的模样。王瑜觑他一眼,他得了眼风,立刻作乖觉状。

没一会儿这火就从梁佩秋烧到了他头上。

安庆窑唯一的少东家至今没议亲,房里也干净,要说这事有哪里不好,其实经历过王家大公子的老人都晓得这是王瑜的心病,年轻人能守得住下半身,自然于窑业上更有所得,没什么不好。

只十六岁的时候看着还不着急,到了十八岁再不着急,他们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家伙,就该担心王家窑继承的问题了。

左右可以先把这事提上日程。

王瑜看过一圈,点点头,心里也有了章程。

别说阿鹞,就是梁佩秋和王云仙也没想到的,她随随便便走了一遭,竟意外地推动了他们各自的亲事。

待得梁佩秋提着一小篮菱角回到小青苑,此时会已散去,王云仙厚着脸皮尾随入内,探手取来嫩青青一角,三下五除二剥了外壳来吃。只一入嘴,脸就皱成了酸团。

“好涩。”他赶紧将果肉吐出来,剩下的随手扔在桌上,“这玩意有什么好吃?还特地送来给你尝。”

梁佩秋不理会他,护犊子般将竹篮放到矮柜上,不准他再碰,尔后净了手,想起阿鹞抱着竹篮倒豆子般讲述菱角由来时小脸满足的模样,想到她和那人未竟的婚事,一时思绪飘远。

王云仙喊了两嗓子,她才缓缓开口:“这是徐稚柳自己种的。”

“哦。”

“他在镇上有一处私宅,叫云水间,你可曾听过?”

“是吗?徐大东家把他看得和眼珠子一样,竟能许他在外头置办私宅?这可真是稀奇!连我都没听说过,他藏得够紧呀!”

梁佩秋淡淡一笑,他原也不是外露的性子,只道:“原先他和我有过约定,待到夏日池塘开满荷,就邀请我去他家中纳凉。”

如今菱角都送来了,可见池塘里的荷早就开了。

王云仙咂咂嘴,从这话里听出些别的意味,软成一团的身子不由坐直了,清清嗓子道:“这都快进八月了,他还没给你下帖?”

梁佩秋摇摇头。

王云仙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是好。

自打前头安十九闹了那一出,徐稚柳几乎当着全城人的面给安十九下跪之后,她就一直怏怏的。好不容易徐稚柳来过一回,她看似好了许多,不再没日没夜枯坐下去,可人还是没什么精气神。

之前为着“私藏罪犯以至徐稚柳受辱”那档子事,他总觉得自己要担些责任,是以处处小心翼翼,什么话不敢说,什么事也不敢做,脑筋轴了似的转不过弯来。

不过近来关系缓和后,他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又开始冒头,瞅着她萎靡不振,心中便是不痛快,于是不管不顾地把心思一股脑倒出来。

“要我说这事算得了什么?不就两腿一软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何必执着于此?人都要往前看。以徐大才子那高傲的性子,被一个太监骑到头上岂会善罢甘休?我看这事儿日后且有的折腾!”

不过下午梁佩秋去见阿鹞后,管事们并王瑜倒是提了一嘴徐稚柳,都说他少年心性,敢和安十九叫嚣纯属初生牛犊不怕虎。经此一役,怕是晓事不少,日后少不得要为安十九马首是瞻。

这话说出来不好听,逢人提起还不乐意,可官字两张口,说一套做一套全是他有理,老百姓哪有和官斗的?徐稚柳的下场不就摆在那儿了吗?这事儿安庆窑没有插手,从头到尾作壁上观,如今倒有几分清醒。

王瑜只略提了一嘴,就不让人说下去了。

不过王云仙知道,他们关起门来还是要说,只不过顾及他在场,不好把话挑明,说得太难看罢了。

父子俩自从吵过一架,如今隔在中间的一条线细细的,紧绷绷,只不到时候看不见。

王云仙想过这些,想当时王家的落他手里,事到临头也变成和王瑜一样的人,想这些老帮菜们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还要多,或许人就是这种贱骨头吧?于是也顺着老话劝梁佩秋,“有湖田窑傍身,想那太监不至于欺人太甚,你不用太担心那厮。倒是你自个儿,要赶紧振作起来。你可是堂堂小神爷呀,景德镇哪一座窑口的火你看不清?若一时看不清,也定然是那烟迷了眼!你说是不是?”

这话上赶着来夸她,梁佩秋哪里听不出来。

只经王云仙开解过,萦绕在眼前挥之不去的迷雾似乎当真消散了一些。

她想起年少时被母亲女扮男装送去私塾的情形,她问母亲为什么女子不能进私塾?为什么女儿就不被父亲接纳?难道她不是父亲的孩子吗?同样是孩子,为什么要分嫡庶,分男女,分出三六九等?

母亲也不知如何解答她作为孩子许许多多天真的想法,或许在这个世道,接受过这个世道的礼教熏陶,作为最下贱的伎女,母亲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最下等的。

她总说女子在当世没有男子自由快活,女子不能顶门立户,女子不配为一个家族传系功勋,女子囿于后宅相夫教子,即便有再大的才干也少有所为,所以她要作为男子活着。

但是,母亲同样认为,当她拥有一定的、不可或缺的本事时,女子可以作为女子活着。

原先她不懂,当她成为小神爷后,她有一点点懂了母亲的话。在安庆窑里,她是被尊重的,因为洞悉窑火的神赋而被尊重着。甚至王瑜也曾明示过,只要她成为王家妇,在王家族谱上有了名号,今后行走窑口便似剥去了女子本身的束缚,可以成为她自己。

可她始终不懂这些“能够打破礼教”背后的真谛是什么,又为什么?

年少时的她就更不懂了,也猜不透母亲的想法,只凭本心去追逐一捧亮光。她看到他从快乐走向不快乐的每一步,何曾,何曾因他是男子而有过一点优待?

是以老天爷是公平的,固然女子于当今世道有着方方面面的辖制和规矩,可不论男女,人总是在走向一种不快乐的结局。

而这种不快乐,不是礼教也不是男女之别带来的,而是作为人,如何做人,亦或如何成为人上人带来的。

一直到今日她才隐约明白了些什么,也更加珍惜那个夙兴夜寐,勤勉向学的人。

王云仙说那就是两腿一软的事,就连他自己也说不介意,可事情当真那样容易吗?如果他是两腿一软就能下跪的人,那他就不是徐稚柳了。

他身上背负着父亲的血海深仇,母亲的期望,弟弟的不解乃至整个湖田窑的命运,那二十个响头当真是两腿一软就能够克服的挫折吗?

而他们又凭什么认为,他瘦削的脊骨能承受那样的屈辱?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是伤春悲秋,是垂头丧气,可她自己知道不是的,在那一日日枯守着窑火,想象如果换作自己,换作一个女子来承接徐稚柳的那片天时,她会怎么样?而这时的她,恐怕剩下的只有害怕,那是一种完全能够和徐稚柳感同身受的害怕。

她害怕今后的一切会摧折那份得之不易的傲骨。

可王云仙有一点说得对,即便这样下去也不能改变现状,对徐稚柳而言更没有一点帮助。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他一语道破关键,倒让她一下子找到了多日来漂浮不定的落脚点。

“云仙,你说得对,谢谢你。”

王云仙自个儿说完还一头雾水,就见她快步冲到面前,扶着他的双肩摇了摇:“多亏有你,我想明白了。”

她一张桃面,笑靥如,美得几乎闪晕王云仙。他已许久不曾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了,怔忪片刻后,也发自肺腑地为她开心起来。

算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吧,就当上辈子欠她这辈子注定要还吧,王云仙也不管脑子里那一团团麻乱的思绪了,只举起手,打算挽起她的手臂,一起开心转圈圈。

不过刚有动作,就见她松开手,在枕头下摸出个什么东西,快步朝外走去。

他举到一半的手在空中僵持片刻,尔后落下,藏在身后,拂了拂随动作摇晃的衣摆,挤出一抹略显嘲弄的笑来。

这时,恢复理智的梁佩秋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面色迟疑:“可是……”

王云仙洞察了她的心思,满不在意地挥挥手:“你且去吧,老头子那边有我替你遮掩。”

自打安十九重返景德镇,各大窑口对湖田窑的态度都变得暧昧糊弄起来,明面上正常往来,私下里都在等安十九接下来的举动,以此来判断湖田窑这天下第一窑口的地位是否动摇。

就连曾经暗地里对徐稚柳施以援手的王瑜,这次也不能免俗。

梁佩秋知道王瑜在担心什么。作为一家之主,他的担心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作为徒弟,她也应当以师父为先。

她定定看向王云仙,见他倚着门,站没站样,发髻簪玉,衣裳华丽,和过去称霸一方的纨绔子没什么两样,好似一切都没有变化。心弦陡然一松,朝他点头。

“谢谢你,云仙。”

待她走远,王云仙敛去先前吊儿郎当的姿态,瞥了眼矮柜上青嫩嫩的菱角,龇了龇牙,一副牙疼的模样向外走去。

他和王瑜说,梁佩秋近日闭关有道,今儿晚上不出来吃饭了,要在屋里钻研观察窑内火候的新法子。

王瑜一听,自然高兴,吩咐左右准备丰厚的暮食送去小青苑。王云仙乐得接下这任务,表示要和梁佩秋共战到天明。

王瑜看他最近大有长进,一时喜不自胜,只转念想到他的亲事,又有些苦恼。

他遂小心地问:“儿呀,今日堂上那些叔伯的话你都听见了?这亲事你如何作想?”

王云仙在心里冷笑,老头子还真是杀人诛心,专挑他的伤心事来提。他假意问道:“爹爹有何打算?”

王瑜见他懂事,不免心疼。他就这么一根独苗苗,哪里舍得他受委屈?这些日子他也都是看在眼里的,只看破不说破罢了。

不过到了这时候,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因下沉吟一二,开口道:“若佩秋为女子,你可有想过娶她为妻?”

**

却说梁佩秋这头,哪里想到王瑜曾经有过的心思能再一次死灰复燃,只一心去见许久不见的人。

不想中途被徐大仁拦了下来。

徐大仁带着一大帮人,不由分说架起梁佩秋就往黄家洲走,言之凿凿要让她当个见证。

徐大仁是苏湖会馆的头首,也就是馆长,之前三窑九会唱大戏、过堂会时梁佩秋曾和这人打过几回照面,不过不熟,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她也听说了这几日黄家洲械斗之事,自然是站洲民一方的,哪里想到徐大仁会用强,也不想去分辨什么公道,只他们人多势众,嘴巴也杂,不知是谁提了句“徐少东家那里也通知了”,她挣扎的动作才慢下来。

想到徐稚柳恐怕也会过去,索性和他们一起走。

这头徐稚柳得到消息,也只是慢了半步,就赶到黄家洲。远远地就先看到了洲滩上的苏湖会馆,其气势宏伟,造价不菲,堪称会馆一流。

苏湖会馆里多是苏州、湖州一带的商人,他们将丝绸和湖笔贩来景德镇,再收购瓷器运到江浙、上海一带,一来二去的都不走空船,赚得盆满钵满。时日长了,这会馆自然也和里头的人一样显露出财大气粗的势头。

徐稚柳一路往里走,开门即是数米长的石雕照墙,沿照墙两侧南北长廊往里深入,其间飞檐翘拱,廊亭宝殿,无一不华贵。至一进院门,四根合抱粗的楠木柱子支撑着房梁,梁上挂着鎏金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大字——苏湖会馆。

天井里还摆着一尊三丈多高的关公雕像,香案前垂挂着巨幅布幔,幔巾为细绸,上面绣了百段戏文,并鸟虫鱼,飞禽走兽数之不尽。

徐稚柳不是第一回见了,嘴角含笑,一派云淡风轻。徐大仁亲自来接,打量片刻后笑道:“不愧是徐少东家,我瞧着那小神爷比你可差远了,方才来时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显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徐稚柳脚步微顿:“小神爷也在?”

“是呀!”徐大仁笑道,“前儿个各位大东家来这里匆忙,我等也没好好招待,这不,寻着机会先向各位少东家敬茶谢罪嘛。”

“不敢当,徐馆长客气了。”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正厅,徐大仁声音不小,在座的也都听到了,当即就有人两眼一翻,不屑地撇开脸去。

今儿这一出,明显是徐大仁在那些个老姜面前没得到好脸,这才曲线回转,向他们这些嫩姜下手。嘴上说得漂亮,若当真想谢罪,不如直接将地盘划回原先的地界,免了这趟麻烦!

故而不等徐大仁开口,就有人当先扯了他伪善的面纱,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讲。他们和洲民不一样,立场端正,无非是想看个白纸黑字,才好评断是非。

徐大仁被迫无奈,拿出了新契据。

这一看契据簇新,没点岁月痕迹,懂墨色的看文书上头字迹,断定是新墨,加之款识等书写规范和过去有些不同,明显契书为新年里才换过的。

徐大仁也不狡辩,直说梅雨季里书库发潮,旧契据被蚊虫鼠蚁啃咬了,这才特地去县衙换了新的。

那头还在争辩,这头徐稚柳被人引着入座奉茶。

江浙茗茶明前龙井,采的头一茬嫩芽,光是冲泡后扑鼻而来的香气,就裹挟着金尊玉贵的气息。

梁佩秋远远看他低头品茗,和人私语,却自始至终不看自己一眼,因再见而攒起的团团欣喜一下子随风飘散。

她隔着吵嚷的人群看对面的他,目光不加掩饰,带着端详。

方才小厮引路时,明明想将他带到自己上手的座位,他似乎随意瞥过一眼,径自去了对面。

他是在刻意避开她吗?

云仙找到了王家的,却没有及时送交官府亦或告知他,虽说如何都躲不过安十九的算计,可他心里到底还是生了刺吧?若换作是她,也很难不介怀的。

梁佩秋本也没脸去见徐稚柳,如今看他态度避讳,也不敢再往前凑,只心头盘桓着说不出的苦涩。

这时,徐稚柳开了口,对徐大仁道:“徐馆长,洲民做的都是小本生意,不过捡些粗陶烂瓷勉强维生罢了。馆长就算没有河滩上那块地,生意也遍布南北,不必和升斗小民置气。再者,景德镇始终信奉一句话,匠从八方来,器成天下走,海内都是知己,做生意图的是一团和气,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徐大仁要笑不笑地拂了下方才争执时不知被哪个狗东西扯皱的衣摆,说道:“徐少东家这话的意思是,我这人做生意不和气咯?”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洲民们盘踞河滩已有数年,形成气候,徐馆长为长远计,实在不必大动干戈。若您当真想扩展生意门道,不如和我等坐下来谈一谈与窑厂、瓷行的长期合作?”

这话确实说到了徐大仁心坎上。

苏湖商人想要渗透景德镇当地民窑势力当真真不容易,这里规矩忒多,窑业体系庞大,统治森严,外乡人向来受到歧视,也就是苏湖商人有钱,砸出了一席之地,否则哪来他说话的余地?

若是以徐稚柳为先的民窑势力肯自割腿肉,协商共富之法,来换取黄家洲的太平,当然是极好的主意!

只不过这种事儿,如今他徐稚柳还能做主吗?

徐大仁凑到跟前儿,腆着老脸笑道:“徐少东家想怎么合作?”再环顾一圈,“也不知各位少东家,少管事们,能否卖我徐大仁一个面子?和苏湖商会建交,对各位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呐!”

“你都欺负到我都昌人头上来了,还想占我们的便宜?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白日做梦!”

“就是,要合作也是你求奶奶告爷爷的上门来,哪有强行把我等架在这里的道理。”

“今儿个是看你徐大馆长的面子走这一遭,其余的暂且不提,咱们还是说回黄家洲的事吧。”

座中众人要么掀桌子走人,要么顾左右而言他,没几个接徐稚柳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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