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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王云仙为准备她的生辰动静不小,梁佩秋即便想装傻充愣,也防不住窑房里那么多张嘴窃窃私语和那么多眼睛眉飞色舞。

偶尔她一转身,就能听见八尺高大汉子捂嘴的偷笑声。

实在是,假装得有点过分。

白马从埠头经景德大街一路运回马厩后,整个窑房眼见着兴奋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没了干活的心思,直把她当成“睁眼瞎”。

梁佩秋再也坐不住,佯装生气训斥了两句,又草草吩咐下任务,趁着窑工们不备,偷偷跑了。

此时暮已四合,晚霞微醺,窑厂各处的工人正在交接班和用暮食,马厩位处偏僻,人迹罕至,她循着小道走过去,一路也没遇见几个人。

待看到一匹白马静静站立,警觉地望向自己,而一向会听声辨人的踏雪,今儿个异常安静,一双马眼不住往边上白马瞅着时,她的心忍不住砰砰起来。

好漂亮的马。

好没出息的踏雪!

她瞪了踏雪一眼,放缓脚步靠近白马,先是揪了把新鲜的草食喂她,尔后试探着摸了摸她脊背上光滑如丝绸的白色毛发,见她性情温顺,格外黏人,不由软了心窝子,捧住她的脑袋一阵腻歪。

踏雪从旁看着,似乎感觉到地位动摇,略显不耐地喷了几鼻子躁气,前蹄高高抬起。

不等梁佩秋制止他,就见白马眼风一扫,踏雪不争气地放下了蹄子,一副乖顺听话怕老婆的小呆样,惹得梁佩秋哈哈大笑。

一时笑出了声,怕人听见,她忙又捂住嘴,左右张望。这不看还好,一看正对上不远处斜阳下,衔着一根青草笑看着她的人。

她顿时脸涨了个通红。

他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看到了她亲昵白马的不值钱样儿?

短短功夫,她脸色几变,看得王云仙不住想笑,强忍着嘴角的抽动,一是怕她气恼了来捶自个儿,一则是怕把人气跑了,回头生辰日哄不好。

可话一出口,还是那个味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活像主人形,踏雪不愧是你的马,你俩真像!”

梁佩秋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怎么在这?”

“我掐指一算,你应会听到风声来看马,故特地在此等你。”

“等我干什么?”

“当然是……”

王云仙拉长着尾音,一步三晃走到她身旁,左右打着转儿,那马尾巴草就顺着他的呼吸在梁佩秋脖颈间来来去去。

眼看她要急了,王云仙赶忙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看你喜不喜欢。”

“我不喜欢。”

“哦。”王云仙扬眉,“那真是可惜了,这些日子我看踏雪没精打采的,就想给他找个伴儿,消遣消遣寂寞,既然你不喜欢,我还是送走好了,免得留在这儿碍你的眼,也平白惹了踏雪伤怀。”

梁佩秋明知这话有深意,前头有陷阱等着自己,还是禁不住往里跳。

“我一得空就带踏雪出城跑,他回回撒欢得找不着北,哪里会寂寞。”

“那你可就不懂了,这公马呀,也有公马的癖好,到了适当的年纪还有特别的需要。没有见过也就算了,这如今母马就在眼前,看得到却吃不到,可不就伤心了嘛!”

王云仙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摇头晃脑地叹气,“我丑话说在前头,若送走了母马,日后踏雪茶饭不思,你可不能怪我。”

“你……”梁佩秋张口结舌,“不怪你怪谁?谁让你好端端的诱惑它!”

“这怎能怪到我头上!难道我不诱惑它,踏雪就不要交配了吗!”

这话一出口,两人大眼瞪小眼,齐齐笑了。

踏雪终于呼出一大口热气,在主人们的笑声中仿佛得到什么鼓励,一步步朝着母马挨过去。

母马是个表面温顺实则性子骄纵的,扭过头去不肯理它,急得踏雪前后打转,就差生扑上去了。

王云仙摇摇头,暗骂一声踏雪没出息,又夸白马干得好,骄傲地翘起了嘴角。

没有一会儿,踏雪就用伟岸的身躯征服了白马,两马没羞没燥地亲亲嘴,梁佩秋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眼看踏雪要进行下一步攻城略地,她忙转头,抬步离去。

王云仙小跑着追上她,看她绷着小脸还强撑着不悦,故意问道:“怎么了?踏雪很快就有小马崽了,你不高兴吗?还是说,我送你的生辰礼,你不喜欢?”

他活像只蝴蝶在身边飞来飞去,惹得人心头烦乱。

梁佩秋嘟哝:“我生辰还没到呢。”

“哦,那等你生辰那日,我再送件礼物。”

梁佩秋止住脚:“如今家里搭烧万寿瓷,处处需得用钱,你别太破费了。”

听她说“家里”,那么普通的字眼,她说来就格外动听,王云仙凑上前去:“这么担心家里的出项呀,那你说这话是出于什么立场?老头子的徒弟,还是我这个少东家的……好朋友?”

梁佩秋的心脏似被捏住,一下提得高高的,一下又急急下坠。

想到方才踏雪那没皮没脸去拱母马的样子,还真和王云仙有几分相像。适逢她生辰前后踏雪发情,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王云仙怎一肚子的坏水?

再怎么说她还是一个小姑娘,没经过男女之事,想到马厩里可能正在发生的情形不免脸红耳热,完全没了搭理王云仙的心情。

王云仙也不想逼得太紧把人吓跑了,只看她脸颊绯红,心头翻涌起一阵快活。

很快就是她的生辰了。

很快,很快。

他准备好了一切,亟待捧到她面前去,届时不知她是否愿意,成为他真正的家人。

这么想着,他傻乎乎笑出了声。

前面梁佩秋走得更快了。

回到小青苑,她匆忙打水洗脸,清凉的井水穿过五指间,缓缓浸透面庞,打湿鬓发,她强忍从脚底蹿起的激灵,在水盆中闭息片刻,尔后呼出一口长气。

越是临近生辰,她这几日越是辗转难以入眠。不知在想什么,担心什么,总之脑子很乱,什么都有,每每想到最后,整个人燥热难安。

秋天夜里凉意渐显,她却能平白生出一身汗,简直疯魔。

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早睡,免得白日上工没有精神。入夜后,梁佩秋盘膝坐在床榻上,先是默念了一遍心经,待心绪稍稍平复后才躺下,闭上眼睛,拉起薄被,一气呵成。

不想夜半时分,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

原想着到窗边吹吹凉风,歇一会再睡,但不知为何,心头始终萦绕着另一个声音,让她控制不住地推开门,朝着屋后西角走去。

眼看离那墙角越来越近,老梨树在月下蓬松的阴影跃然出现在视野内,她忽而脚步一顿。

里衣早已湿透,带来阵阵凉意。

梁佩秋在原地伫立良久,转身回了屋子。

一夜无梦到天明。

转眼到了生辰这天,赶巧是这一年的中秋节。中秋节是一年里少有的重大节日,比重阳节还要隆重几分。有书记载:中秋节前,诸店皆卖新酒,贵家结饰台榭,民家争占酒楼玩月,笙歌远闻千里,嬉戏连坐至晓。

足见中秋节的热闹程度了。今儿个注定是不眠之夜,夜市会通宵营业,玩月游人,达旦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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