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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梁佩秋确实喝了不少,但远没有到失去意识的地步,听到新官问自己酒量不错时,她有点恍惚,心想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了?他们是可以闲话家常的关系吗?

不知打哪来的气性,兴许还恼着那日他盘问了她一下午关于徐稚柳的事,害得她连日来茶饭不思,心情也十分萎靡,于是不管不顾地朝他撒出积压已久的邪火:“周大人何出此言?我酒量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用质、质问的语气和我说话?”

兴许找到了方向,她倏然间睁大眼睛,“你在生气吗?”

徐稚柳被面前忽然放大的脸吓到心脏缩紧,连退几步,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鼻间萦绕上挥之不去的苦橘香气,他背过身以作掩饰,后知后觉方才的失控,声音里竟带上了自己都没察觉的薄怒。

他怎么了?

何以对利用自己、背叛自己、杀害自己的血海仇敌,凭生软弱?

他想了想,合理地将其划定为不甘——不甘被好心当成驴肝肺。

“梁大东家不如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哪有一点大当家的庄重威严!本官是怕你酒后失德,坏了景德镇的名声。”

梁佩秋低头看了看衣衫,尚且整洁完好,又摸摸脸,没有什么酒食残留的痕迹,便冲周齐光眨眨眼,无辜又可怜。

“大人是不是故意、故意刁难我?我清醒如斯,怎会失德?”

“你清醒?”徐稚柳强压再次上涌的血气,不去看她,“你若清醒,就不会在这里和我掰扯无意义的话题。你若清醒,敢顶撞本官?”

梁佩秋蔫了。

只要对方抬出官威,她就会条件反射地立正挨打,摆出平头小老百姓的知觉,唯唯诺诺,点头哈腰。

原本她不再蛮缠,徐稚柳该松口气,可看她做派卑微,心头又升起一股无名火。他强作镇定,和她一前一后走出江水楼。

小二牵了马出来,见梁东家醉得熏熏然,身体都站不直,哪里还骑得动马?望望旁边岿然不动的青天大老爷,一时犯难。

徐稚柳只犹豫了片刻,便打算让梁佩秋坐自己的车驾回去。

许多事尚未了结,将她晾在这里出气,也不过是小孩子的义气之举,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是以他妥善安放了自己的心软。

不想此时挂着“安庆窑”灯笼的马车摇摇晃晃驱至跟前,上面下来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凑近和梁佩秋说话,梁佩秋欣喜地叫她白梨。

小二见他们相熟,丢了缰绳过去,一溜烟跑远。

“你怎么会来接我?”

一根筋的白梨哪会想到应酬后的她可能无法骑马回家,扯着头道:“是、是少东家啦。”

她声音极低,低到和风声融为一体,可徐稚柳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云仙也来了?”

白梨胡乱点点头,捂着她的嘴,将人一把扛起,丢进马车。

徐稚柳诧异这丫头力气真大的时候,马车已然从面前驶过。风带起车帘,他随意一瞥,目光定住。

马车里还有第三人。

是个男子。

此刻,梁佩秋就靠在男子的肩头,嘴角挑起丝丝缕缕的笑意,毫不设防地和男子亲昵。男子无可奈何地由她折腾,眼底尽是宠溺。

徐稚柳拂袖而去。

还说没醉。

还说清醒。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这日之后,徐稚柳以县令身份传召了武昌会馆的馆主,本意是为调解其和宁绍会馆的争端。谁知那馆主一张嘴就说解决了,目前已与宁绍会馆握手言和。

徐稚柳心有疑窦,追问道:“此前听说你买通都昌帮不出售泥土给宁绍会馆,想是积怨深厚。何以短短时日,就同人化解了矛盾?”

对方摸摸鼻尖,心知官老爷不好糊弄,狠叹了声气,哭诉自己一时失察,遭人利用。

徐稚柳再问被谁利用,他有苦难言的作态,几度欲言又止就差抹鼻涕掉眼泪了,好半天看徐稚柳不搭腔,才默默地说了句:“咱民间有句俗语,狐狸大王若是景德镇的天,那小神爷就是天边的云,他二位在上面斗法,老百姓就是脆生生的鸡蛋壳,一碰一个死。”

徐稚柳不想听这话。他要的是实证。

“狐狸大王是谁?”

馆主抄着手闷不吭声。这要是说了,岂非把五品命官告到衙门?先不说安十九有没有指使他,也不说新来的官老爷是否清正廉明,单就上下嘴皮子一碰,他半条命没了。

如今世道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馆主道:“大老爷,您别套我话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和宁绍会馆纯粹私人恩怨,没旁人什么事。如今业已解决,我可能离开了?”

徐稚柳并不看他,理着桌上的卷宗,漫不经心道:“你方才还提到了小神爷?他何故搅合其中?你放心,这不是公堂审讯,你说的话只在这间屋子里。”

馆主暗自懊悔,一时嘴快被拿住了把柄,想来不说几句,今儿个恐怕走不出县衙大门,是以三思再三思,谨慎答道:“我与宁绍会馆确有些陈年积怨,仰赖小神爷从中调和,如今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一桩好事。”

“何时?”

馆主“啊”了声,试探着说:“也就前不久,三五日前?”

不知官老爷想听的是不是这个答案。眼看着徐稚柳放下卷宗,神色微沉几分,馆主的心也跟着突突往下沉。

“你去吧,今日我召见你一事,不要同任何人提起。”

“是是是,小人遵命。”

馆主松口气,心想用不着特意提醒,他可不想再徒增是非了,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想着回去后定要酬谢风火神保佑,嘴里叽里咕噜地走没了影。

随着日光偏移一点点暗寂的静室里,徐稚柳照旧整理堆积成山的卷宗,翻了又翻,理了又理,实在没有头绪,索性叫六房的人进来一一问询,最后归结到一处。

徐稚柳眉头紧蹙,厉声道:“张县丞何在?”

他赴任至今,除了第一天上值张文思匆匆露了个脸之外,之后再没出现过。六房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推出个领头,小声答道:“县丞大人正在道观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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