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瑾知道,如果不正式收了步练师,那么让她指挥大小桥时,就会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底气——她以什么身份去管两个跟主人有染的年长婢女呢?
至此,诸葛瑾的后宅算是彻底稳定了:甄宓是妻,步练师是妾,大小桥是罪臣之女,是奴婢。
一想到自己即将要独力对付孙策周瑜孙权,诸葛瑾内心便觉得辛苦。
但又想到自己可以一边做别的事情一边打,诸葛瑾又觉得神清气爽。
这种征服感,普通人无法想象。
……
狠狠安慰了一下妾婢后,诸葛瑾次日一早就坐船北上,顺流而下渡江视察。经历阳、滁县,两天后抵达广陵。
广陵码头上,提前得到了消息的本郡文武,都来迎接诸葛瑾,但陈登并没有出现。
诸葛瑾遥遥望见领头的文武分别是陈群、陈到,他就知道陈登的病还没好透,估计宅家养着呢。
不过,东海郡太守糜竺也没出现,这让诸葛瑾稍稍有些意外。糜竺虽不是广陵官员,但他应该是有工作需要跟诸葛瑾汇报的才对。
以糜竺的性情谨慎、不得罪人,不该失礼才对。
带着一分狐疑,诸葛瑾对码头上迎接的众文武表示“诸位辛苦了”,然后由陈群陪送他进城。
一行人很快来到太守府,诸葛瑾直入中庭,才看到陈登和糜竺相迎,陈登脸色有些苍白,但行动并无障碍。一旁的糜竺身体很健康,但表情局促。
诸葛瑾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陈登故意假装病重,莫非是想埋点伏笔,方便后续随需随用?
诸葛瑾也就并不点破,表情毫无波澜地示意陈登和糜竺先进屋,还随和地问起:
“元龙这病该是无碍了吧?听说你都觅得元化(华佗)先生这样的神医看诊,要是再不能好,岂不砸了元化先生招牌。”
陈登心虚气喘地说:“其实无碍了,只要再调养即可。子瑜不怪我明明痊愈、却不去码头相迎吧。”
诸葛瑾谈笑风生:“此乃‘有备无患’,何足道哉!”
陈登一愣,随后轻轻拍了拍旁边的糜竺:“子仲,我怎么说来着?让你不必多心!你我这点算计,子瑜岂有看不出来之理!”
糜竺尴尬一笑:“确是我杞人忧天了。子瑜今日既来,应该是来巡视防务?莫非东南真要有事?”
诸葛瑾:“前日得主公密令、并舍弟书信,我估计,也就在这一两个月之内了。而且我估计,一旦许都不稳,闹出内乱,曹操肯定会担心我们跟袁绍联合,从而重赏孙策、让孙策动手。
所以眼下既然元龙痊愈的消息还未传出去,那就继续装病好了。只是不知元化先生何在?元龙你久久不愈,对他的名声可不好,他肯在广陵多盘桓数月、帮我们打障眼法么?诊金不是问题。”
听到诸葛瑾举一反三,率先想到了这个问题,陈登才不由叹了口气:“元化先生云游四方,多在豫徐之间辗转,也偶去扬州。去年豫州兵连祸结,他才暂时只转游徐扬。
此前我重病无他人能治,百般找人求访,元化先生听说有异病,见猎心喜,才不远数百里回广陵看诊。后以浓蒜汤并其余辛物为汁,逼我忍辛强饮,结果上吐下泻,多有细长赤虫。
但元化先生尤言,此病难以一次根治。我借故强留他已半月有余,再想多留,恐非金资可以动其心,故而技穷。”
陈登一边解释,把自己的病情跟诸葛瑾描述了一下。
陈登的第一手说辞,也跟陈寿《三国志.方技传》上的说法不太一样,但诸葛瑾相信陈登的第一手描述才是真的。
按陈寿的写法,陈登的寄生虫都是呕吐出来的,这显然不合医学常识。消化道寄生虫,无论绦虫线虫蛔虫,哪有是嘴里能吐出来的,至少也是拉出来的。
要说陈登服驱虫药后,上吐下泻,这是可能的,但寄生虫多半是拉出来的。不懂医学的古人以讹传讹,为了戏剧性效果,传成了吐出来的,也情有可原。
历史上华佗这几年,也确实多在徐、扬之间行医。
光是《三国志.方技传》里留下记载的病例,就有广陵太守陈登、广陵督邮徐毅、广陵郡下属的盐渎县丞严昕、彭城相夫人、广陵郡军吏梅平。
所以陈登能寻访请到华佗,也是顺理成章,并不需要开挂。
诸葛瑾听了陈登的全部转述后,不由摸了摸胡子:“要找借口留下元化先生,我倒是有办法。他不是好医么,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和阿亮在下邳、广陵那几个月,不是一直在研究老面、曲蘖。
我想元化先生应该会对阿亮的《曲蘖论》手稿有兴趣。我们还可以把曲蘖实验室分离的酵母菌老面、啤酒药、乳酸菌、醋酸菌,还有别的一些分离产物,也都破例供元化先生钻研。
有了这些诱饵,留他多住几个月,还不是轻轻松松?至于对外,就只宣扬,是因为元龙兄你病危,才强留元化先生数月不能走。如此天衣无缝,外人岂能探知真相?”
诸葛瑾不信,在全世界只有广陵郡有唯一一座“微生物实验室”的情况下,还留不下区区一个华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