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拱手长揖:“臣非是阻王上,而是劝王上!”
“为君者,当仁也!”
“若此事传扬出去,天下人必唾弃王上!”
见嬴政怒气更盛,嬴成蟜突然开口:“如何处置妖异,我等并无经验。”
“或许这一双妖异在没了脑袋之后还能活呢?”
“囊扑为糜令其不得复生,乃是对天下万民负责的大仁!”
嬴成蟜笑而看向吕不韦:“他们乃是大秦列代国君认定的妖异!”
“吕相以此二子来称呼这一双妖异,太不合适。”
吕不韦听得明白嬴成蟜的意思。
嬴成蟜分明是在说这两个婴孩已被大秦列代国君定为妖异,无论如何处置他们都与人伦无关,嬴政如此施为并不会影响他在世人心中的评价,就别在嬴政如此愤怒的时候再跟嬴政对着干了。
退一步吧!
吕不韦轻声一叹,拱手一礼:“长安君所言,有理。”
“传王令!”
“将这两个妖异囊扑为糜!”
当即便有郎官上前,将两坨尸体装进布袋之中,抡起长棍对着布袋猛然砸下。
“嘭!嘭!”
沉重的闷响接连响起,嫪毐嘶声悲呼:“不!”
“王太后,救救他们!”
“莫要让他们死后还遭受如此折辱啊!”
看着布袋渗出的血,嬴政淡声发问:“母后可要阻寡人?”
赵姬深深的看了嬴政一眼,放下了车帘,淡声开口:“政儿既得胜,自可随心所欲。”
“回宫!”
声音平淡,赵姬的眼中却已没了神采,更失去了支撑自己身体的力量,滑坐于地。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孤是你的母后,更对权力毫无想法,你为何就不能向着点孤?”
“孤不过是好男欢女爱而已,食色性也,孤何错之有!”
如果赵姬真的对嬴政毫无感情,嬴政早就死了!
庄襄王逃出邯郸后没给母子二人留下任何护卫,只有赵姬独自拉扯着嬴政长大。
也是嬴政的身份让赵姬和嬴政在秦攻邯郸城时承受了那么多的屈辱和折磨。
赵姬的父亲不止一次的想棒杀嬴政或将嬴政交给赵王以缓解赵家承受的压力,还是赵姬抗住了父辈的压力护住了嬴政!
那是什么让原本相依为命、互相都曾是彼此的唯一的一双母子走到今日地步,互相对准对方的软肋猛下刀子?
以赵姬那毫无政斗权谋、沉迷男欢女爱的脑子,她想不通!
以嬴政那政斗国战技能点满、心中怀揣着整个天下的脑子,也想不通!
远去的车驾中传出女子细细的啜泣之音。
但那声音太过遥远,登不得庙堂,更不能被嬴政听入耳中。
嬴政只是静静看着那两坨原本鼓鼓囊囊支楞巴翘的布袋变的服服帖帖,好似变成了两个枕头。
许久之后,嬴政终于朗声开口:“劳烦仲父、昌文君整顿兵马。”
“天色已晚,当安札营帐,安置好各部军民。”
“传令禀牲令、雍仓令,开仓取粮取肉,今夜寡人要大宴以犒功臣!”
嬴政认真的看向二人:“尤不能令自发前来护驾的黔首们心寒!”
吕不韦和熊启齐齐拱手:“唯!”
打发走了吕不韦和熊启,嬴政淡声吩咐:“传令皮候奄,驾车前来。”
待皮管赶来五马大车,嬴政迈步登车。
待在车内坐稳,嬴政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呼~”
嬴政神色间尽是疲惫。
他的心中有些报复的快感。
眼前却不由得浮现起昨夜赵姬那罕见的温柔。
突然间,车帘晃动,嬴政瞬间收敛疲色,沉声喝问:“谁!”
嬴成蟜的脑袋探进车厢,还拉着帘子藏住了自己的身子,狗狗祟祟的发问:“王兄,我能进来不?”
嬴政见状失笑:“你想上车就上,问个甚!”
嬴成蟜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步就跳上马车,又挂好了帘子,将一小坛酒扔给嬴政:“喏,这次换我给你带酒!”
接过酒坛,手掌一摸酒坛的质地,嬴政眉头就是一挑:“蕲年宫的酒?”
你拿我的酒送给我喝,难不成还让我谢谢你?
嬴成蟜摆了摆手:“别管是哪儿的酒,就说是不是弟给你带的吧!”
嬴政再次失笑:“那就多谢王弟了!”
信手拍开封泥,嬴政举起酒坛与嬴成蟜遥遥邀饮,然后仰头就将半坛酒灌入口中!
嬴成蟜见状有些心疼,也陪着灌了半坛酒。
擦掉嘴角的酒渍,嬴成蟜温声开口:“王兄,弟将皮管赶走了。”
“候者和弟的家兵护卫在二十丈之外,车附近再无他人。”
“兄若有何烦闷之事,皆可与弟言说。”
嬴政默然。
压在他心头的太多事就算他自己都无法解决,更无法想清楚,又如何与嬴成蟜言说?
最终也不过是多个人一起烦恼罢了。
但恰好有一件事还真是嬴成蟜能帮他解惑的!
抬起头,嬴政认真发问:“寡人不解。”
“为何王弟可以请出列代国君相助,更能得列代国君提点。”
“可列代国君却连看都不看寡人一眼?”
“寡人究竟错在何处,竟令列代国君如此厌弃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