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鸟人泡在水中昏昏欲睡。一双羽翅托着他,他抱着一根不知何处漂来的木头,才没沉到底去。
一连串的背鳍在不远处若隐若现,似乎正评估他的健康状况——只要他的胸口停止起伏,它便会笑纳这顿送上门的大餐。
鸟人虽迷迷糊糊,但本能的警惕还是让他睁开双眼,恐吓地拍了几下水面。
龙蛇鱼并没有离开,却也不再接近——它们没有吃活物的习惯,只有鸟人死了,它才会动口。鸟人意识到这一点,只能咬着牙继续蹬腿。
水流把他带向郁笛曾经走过的路,没有龙蛇鱼的干扰,他上岸之处反而绕过了沼泽,更加靠近干燥地区,他几乎是半昏迷着撞在湖岸的石头上,被疼醒的。
摸到土地的时候,鸟人甚至还不敢相信,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要飞到天上做星星了。他踏着软泥细沙,缓缓爬上岸,一直睡到天降鸟屎,才动了动手指。
他在水里洗了把脸,高高地展着翅膀,把浑身的水都甩干。因为泡了太久的水,羽毛覆盖之下的粉嫩肌肤都起了不少疹子,十分发痒,他只能不断倒撸自己的毛,祈祷快些把潮气都给散出去。
到了这儿,郁笛的踪迹再次变得明显,鸟人老远就能看见一条拖行的小道,弯弯延延一路走向东北。
他长啸一声,冲着东北飞奔而去。
————
郁笛找到了一处小小的泉眼,从岩缝中流出来,在石窝中积了一滩,看上去颇为清澈。她的陷阱一天一夜没抓到任何东西,只好又回去打刺鼠的主意。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偷袭,刺鼠们很是警觉,离窝有十来米远的地方,都被他们筑起一层层“堤坝”。
不得不说这些小东西是天生的建筑家和泥瓦匠,它们嚼碎一种富有黏性的草汁和土壤混合后,把编织成网状的树枝给糊住。待晒干后,这种“胶水”的强度近乎于老式的糯米浆糊。
短短一天内就弄起范围这么大的栅栏,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把周围的黏糊草都给采光了……
郁笛和灰狼在外围蹲守着,想等个落单刺鼠出来。然而,刺鼠没等着,反而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头身体跟灰狼差不多大小的“巨鸟”呼啸而过,仔细看去,竟由无数极小的雀类组成。
刺鼠们如临大敌,拖家带口钻进荆棘洞里去,这群鸟雀乌泱泱地覆盖在上面,好似浑然不惧这些尖刺。
它们不断用尖喙拆除这些堤坝,刺鼠们躲在里面,根本来不及修复,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铸出来的防御工事被拆了个口子。
刺鼠们也没坐以待毙,它们卷起身子,堆垒在一起,用尾巴勾住彼此,群雀只要靠近,绝对会挨一锤子。
然而这些雀很是机敏,浑不怕“刺锤”,只朝着薄弱处攻击,一次一次慢慢消磨对方的体力。
刺鼠体重比群雀大,又不能借助空气,只露了一处破绽,就叫群雀抓住机会狠狠叨了一回,轰然倒地。
散开后,刺鼠们只能各自为战,亮出尖牙利爪扑杀群雀。它们伙伴虽多,可群雀更有它们几倍之数,且不给对方留任何喘息之机,一拥而上,叼走了还未长出尖刺的幼崽们。
刺鼠们吱哇乱叫,再次组织起来,挥舞着被群雀撞断的枝丫,拍向它们。群雀散而复聚,聚而复散,以很小的损失,从刺鼠们的围追堵截之下逃了开去。
两方争斗激烈,郁笛躲在树后,大气都没出一下,生怕被卷入其中。
灰狼看傻了眼,它哪里见过这阵仗?山那头的动物们温顺祥和,在它们狮狼一族的地盘里,郁笛是唯一一个敢举起利爪的动物。
它在原地徘徊两步,看向郁笛。
郁笛拉住灰狼的项圈,脚步轻轻地往后退去。
虽说食物险中求,但招惹一群愤怒到疯狂的刺鼠,并不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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