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光阴竟然就在丹砂和顾长安相互的煎熬中一点一滴的流逝。

顾长安比之前在嵯峨巍刻苦练功时更瘦了，一身胭脂红衫只靠一把骨头支撑着，他像个活着的骷髅，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装着太大的一双眼睛，显得惊悚异常。

丹砂近来常常离开焚林，去刖氏国皇宫见魔王雪暴是一方面，更多的时候，他是去找从魂魄中拔除束灵的其他法子。噬魂钉的招数在那夜他奔溃出走后就没再用过了，顾长安肉体的折磨终于结束，可精神上的，却并未停止。

只要他还在这里，跟丹砂共处一室。

所以顾长安不在乎他去干什么，只是他不在的时候，就难得可以获得些许喘息地机会。

经过了上一次的出逃，丹砂长了记性，顾长安被施加了灵力的法器紧束着四肢，别说扭断自己的手指，就是侧个身都很费劲。

他放任自己在床榻上摆成一个大字，魂魄深处的疼痛太过猛烈，让他非常恶心。就在这样的眩晕中，他缓慢而细致地回忆着半年多前，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失去，是一把钝刀。

太钝了，生锈似的，凹凸不平的刀刃宽厚，像太没用的锯子，日复一日地反复摩擦在顾长安的精神上。

其实在失去长姐的那天，曾经嵯峨巍上生着一双圆眼的稚嫩又愚蠢的小小男孩就随着姐姐一起去了。

他随着姐姐死去的那一部分很幸运，不用忍受这样的酷刑。

而留下

的这些，答应姐姐用束灵逼迫自己活下去的这些，别无选择地忍受着这样的灵魂酷刑，在丹砂施加的肉体的酷刑下，反复咀嚼着失去。

原本过得太辛苦的人应该只顾着疼痛，而没有多余的空闲去哀悼和思念。

可顾长安是太过凄惨的生命，他在如此叠加着的不间断的痛苦中，被更深的绝望思念压垮。

丹砂施以的极刑痛到肉体无法支撑时，他会飘到虚幻的梦境中，在那里看到早已失去的人，像从前拥有时一样，叫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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