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美萍一会儿又让他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又让他先洗个热水澡睡一会儿的。
霍印怀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在身边,说:“别忙了,坐会儿的。”
钟美萍坐定他身边,就静坐了两秒,又把他的衣袖撸上。
霍印怀说:“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
钟美萍没应答他,径直将他那条假肢卸下来,双手捧着放上柜台,而后拿出热毛巾轻轻地覆上他的手臂处揉捏着。
她轻声说:“受苦了吧。”
“没,就在一个房间坐了几天,该吃吃该喝喝,想当年在边境线上,没吃没喝脑袋别裤腰带上的时候才事苦呢,现在这点真不算什么。”
“你现在不是二十岁了。”
霍印怀笑了声,“嫌我老?”
钟美萍捏着毛巾,沉默。
霍印怀将钟美萍揽进怀里,轻声说“放心吧,我底子好,就这点,还动不了我的皮呢。”
钟美萍握住他的手,淡淡的说:“咱们都不年轻了。”
“我知道。”他说:“我有分寸的。”
钟美萍轻轻点头。
*
霍印怀被调查两次,来探访他的人一次比一次少。
大家都在想尽办法跟他摆清关系。
所以当裴琼华登门拜访时,以至于钟美萍感到怔愣。
裴琼华摘掉墨镜,红唇勾起,“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钟美萍让开身子,将裴琼华请进房间。
没让裴琼华换鞋,她的细高跟踩在地板上,有清脆的声响。
裴琼华第一次来钟美萍的房子,毫不收敛的打量着房间的装修跟家具,走几步,她就没了探索的欲望,她问:“秦捷不是送给你很多房子吗?怎么不上哪儿住?”
“这儿挺好。”钟美萍问:“裴小姐来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谈不上。”裴琼华的目光扫到了柜台上的照片,拿起一看,是叶盏卿秦捷跟她的三人合照,每个人笑的都很开心,她放下照片,转头看向钟美萍,嘴角扯出一抹笑,“就是听说你老公最近不好,特地来关心一下。”
也就是来看戏的。
钟美萍淡淡说:“我先生挺好,等他买菜回来之后我会向他转达裴小姐的问候的。”
裴琼华轻哂,看不惯钟美萍这幅明明身陷囹圄却非要强装出一副体面的样儿,但她现在心情好,也不稀得去戳穿钟美萍,只是笑了笑,说:“行,既然你老公不在,我也就走了,对了,你有事也别强撑着,就看在你给秦捷当了二十多年保姆的份上,说出来,我不会不帮你的。”
钟美萍始终维持着冷淡的优雅,回绝着送客。
裴琼华从钟美萍家离开,嘴角始终挂着得意的笑,她回到车上,有电话打来,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通,电话那头除了些微电流声,没有人声。
裴琼华不耐烦,要挂断电话,那头却出声了。
“琼华……想我了吗?”
扭曲的,病态的,遥远的声音。
裴琼华径直挂断电话,将手机从手里丢出去。
司机转头去看裴琼华,却见她脸色惨白一片。
眼底是深切的恐惧。
“开,开车!”裴琼华大喊着,“开车离开!”
“好,好,好。”
司机一脚油门踩出去。
裴琼华脑袋撞上椅座,却没心情去呵斥。
她的脊背是一片冷汗。
像是有一只阴冷的蛇攀上了她的身体,不停地冲着她发出危险的,恐吓的信号。
他,他还活着。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