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病房里有多轻松,医生办公室里的氛围就有多沉重,总而言之,玉玉最好能到国外去做手术,钱一定要快点筹到,他的出国手续要早点办。
张鹏一一应下来,并没有垂头丧气地卖惨,似乎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医生叹了口气,“社会有一些求助渠道,您去试试吧。”
“好,医生,钱我一定会尽快筹到的,玉玉就交给您了。”
张鹏刚走出医生办公室,电话立刻响了,他来不及悲伤,已经接起电话开始讨价还价,“李总,诊所设施齐全,地段很好,您就别再压价了,一八十万不能再少了,已经比市场价低了。”
“行行行,我再让两万可以吧?真不能再让了。”
“好好好,我们见面谈。”
张鹏挂了电话就开骂:“王八蛋,趁火打劫,也不怕天打雷劈。”
郁南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张鹏已经像个大人一样活着,而他似乎还是个孩子。
两人又回到医院的楼梯间,坐在台阶上沉默着。
张鹏情绪稳定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对不起啊,我没权利干涉你的决定,毕竟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不能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郁南沉默了半晌,开口问他:“你后悔把玉玉带到这个世界上吗?”
出了玉玉的病房后,张鹏沉重的脸上才露出第一个笑容,“怎么会后悔,玉玉那么好,我一无所有,她却选择成为我的家人。”
郁南喉咙一紧。
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直孑然一身,家人就像橱窗里奢侈品一样根本无法拥有。
张鹏:“是我不好,没能让她健健康康地来这个世界上,她小小年纪饱受折磨,我却还在享受她带给我的快乐,玉玉一定会怪我。”
郁南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玉玉不会怪你。”
张鹏苦笑一声。
郁南一出生就被遗弃在产科,他觉得他是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十月怀胎千辛万苦,谁会怪父母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呢,小孩怪父母,向来都是怪只生不养,只养不教,你对玉玉很好,玉玉不会怪你。”
张鹏揉了把脸,吸了吸鼻子,“真的?”
郁南:“真的,你是个好爸爸。”
张鹏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后吐出,“我不会放弃玉玉的,这段时间我会很忙,你照顾好自己。”
郁南:“好。”
郁南回到公寓,心情很低落,忙碌这么些天,是该和肚子里的孩子做个了断了。
他有能力像张鹏一样,给这个孩子那么多的爱吗?
他会爱这个孩子吗?
恐怕不会吧,毕竟自己没得到过爱,连个模仿的对象都没有,怎么会去爱别人呢。
况且他和孩子的爹甚至连朋友都不是。
郁南举着手机,在挂号界面停了很久,沉了口气,挂了个擅长打胎的专家号。
这个专家还挺火,号都排到了下周。
他躺在床上,手搭在肚子上,抚摸了半晌后,喃喃开口:“对不起。”
*
郁南一觉睡到第二天,睡前他浏览了很多基金会的信息,选了几个针对心脏病儿童的帮扶基金会,打算这几天亲自跑一趟。
他迷迷糊糊地做了好多梦,但梦到什么他都记不得了。
若不是被电话铃声吵醒,他不知道还能睡到多久。
是周亚兰给他打电话,郁南有点恍惚,他刚穿越过来和楚究春宵一夜之后,第二天也是周亚兰给他打电话。
周亚兰:“郁南!你干什么!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来上班!”
连台词都一样。
郁南睁开眼睛,不紧不慢地翻了个身,刚想解释自己已经交了辞职报告了,周亚兰又说:“你出息了,辞职报告直接交给董事长,连我都不知会一声,亏我这个月绩效还给你打了a级,我绩效工资都签字了,拿去给董事长签字的时候,他拿出你的辞职报告递给我,哎哟我这脸疼的啊,给一个准备离职的职工打了绩效a。”
周亚兰停顿,没说下去,郁南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难想象当时周亚兰的尴尬。
周亚兰:“郁南,你说我这个脸打得响不响?”
郁南嘿嘿笑,“那辞职报告董事长签字了吗?”
周亚兰沉默了半晌,然后恨铁不成钢道:“还有一个月就年底了,你现在主动离职,这两个月的工资,年底绩效兑现,加上这次翻译的劳务,你损失至少二十万。”
要是以前,按照郁南这随心所欲的性子,他都潇洒做了决定,才不会回头。
但二十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呢。
他想到了张鹏,还有那个趁火打劫压价买下张鹏诊所的某总。
张鹏需要钱,需要很多钱,玉玉要活着。
周亚兰:“辞职报告退回来了,董事长没签字,说让我积极跟年轻员工沟通,董事长签离职报告一向不眨眼,他这是在留你,你赶紧滚回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