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多亏他是厉若海,不然换做旁人,若是遇到受伤的魔师,也只会是九死一生。
更何况庞斑还在这一战中,堪堪突破了自我!
……
花园内庞斑坐在花园亭内的石凳上,正静静看着眼前一个由浪翻云亲手编造的竹箩。
伴着他的除了风吹叶起的沙沙声外,便只有绕在亭前小桥下流过的淙淙溪水声。
庞斑目光注在竹箩之上,平和地道:“回来了!”
方夜羽躬身道:“请老师责罚,夜羽并未找到那人的踪迹!”
庞斑缓缓抬起头,注视着眼前的弟子微微一笑,并不着急说话,只是随手将石桌上一卷竹谱递出,旋即道:“这是上代大家吴镇的竹谱真迹,你看他淡淡一笔,一片迎风飘舞的竹叶便活然纸上,形神俱备,令人看不出究竟是竹动?风动?还是观考自己意动,真乃是画道的极致。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否则不足未及,俱是不美。”
方夜羽细嚼他的话意,好一会,忽地全身一震,霍地下跪,连叩二个响头才起立道:“多谢师傅指点。”
庞斑道:“不愧庞某徒儿,明白有迹可寻,俱是下作,只有无迹可寻,就像吴镇寥寥一笔,使人看不破究竟是竹动?风动?还是意动?才是武道的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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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夜羽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没有放下什么。
看出方夜羽眼中的执着,庞斑轻叹一声后,又道:“天地由‘一"而来,此‘一"何有痕迹可言。但‘一"生一,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便由无迹变为有迹,譬如你三八戟未出前,便是无迹;但三八戟一出,便成有迹,你明白没有?”
方夜羽全身剧震,感激涕零地叩首道:“徒儿明白了!徙儿明白了!”
“以那人武学上的造诣,纵然一时神隐,我和他还会有相见的时候!”
话说道此处,庞斑突然起身,他那伟岸的身躯伫立在花园之中,目光则好似跨过山河与光阴。
他心里突然无比喜悦,武学达到他这种境界,以旁人难以言明的气机锁魂对手,对于他并非一件难事。
只是迎风峡中与他一战的那个人,却能将自身气机外泄近乎全然杜绝于天地之间。
而这种手段,庞斑还是头一次见。
哪怕是他,也不过每隔二十四个时辰,勉强感知到那人大概行踪。
“老师,你的伤?”
突然间,方夜羽终于看到了庞斑依旧向外渗血的右手,不由脸色微变。
他不知多少年没有见过老师受伤了?
而且无论多么严重的伤势,最多不过数个时辰,老师就能做到痊愈。
而今日却……
“你可曾见到那一剑的风采?”
庞斑突然笑了。
方夜羽答道:“徒儿不曾有缘……”
庞斑却笃定道:“不,你见到了!”
“莫非是……”
方夜羽终于好似明白了什么,骇然道。
庞斑背负双手,正静静看着眼前灿烂如黄金的秋菊,旋即淡淡道:“不错,正是那四人联手使出的一剑,虽然剑意真韵远不如那个人,但这一剑的风采已经称得上冠绝当世了!”
方夜羽意外道:“但他还败在了老师手下!”
兰溪镇中,那四人仅凭剑阵,便挡住了方夜羽一行人许久。
可在方夜羽看来,这一剑未必没有破绽,只是老师重出江湖,为了日后席卷天下而布局。
他这有所犹豫,不愿在那四人剑阵下硬拼!
日后只需调遣人手,就可以轻松对付这四人所设剑阵。
况且在他看来,倘若是老师出手,这四人根本没有催动剑阵的机会。
庞斑摇摇头,看着眼前绽放的灿烂秋菊,好似想起了什么,感叹道:“不,你错了,在那一剑之下,任何人都不敢有所保留,包括我……”
“所以?”
方夜羽好似明白了,但他依旧不愿相信。
在他眼中老师,是无可替代的天神,而神又怎会……
庞斑淡淡道:“我并没赢,他也没没有输!”
似是明白方夜羽并未彻底明白,庞斑又道:“夜羽,你可从浪翻云亲手编制的竹箩中看出了什么?”
方夜羽好似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意外,很快就道:“浪翻云有着这世上最精确的一对巧手,尽管找到世上最精巧的工匠来,能织出的东西也不外如是。”
庞斑摇头道:“但何人能像浪翻云般可把‘平衡"的力量,通过这竹箩表现得那么淋漓尽致。”
方夜羽浑身一震,定睛望着竹箩。
竹箩四乎八稳放在桌上,果然是无有一分偏右,更没一分偏左。
庞斑道:“天地一开,阴阳分判,有正必有反,有顺方有逆,天地之至道不过就是驾驭这种种对待力量的方法,总而言之就是‘平衡&qu()
ot;两字。所以从这竹箩显而出来的平衡力量,便可推出浪翻云的覆雨剑法,确实已达技进乎道,观知止而神欲行的境界。”
方夜羽乘机问道:“那人比之浪翻云又如何?”
庞斑淡然道:“两人武功均已臻第一流的境界,区别则在两人的修养与追求之上,那个人那一剑宛若一朵盛开中的花朵,又犹如一条恶龙,代表着死亡,而浪翻云却是对亡妻的追忆,以明月和酒融入生命,若要用两个字来说出他们剑法的区别,那便是魔剑骨毒与因情入剑。扑面而来的孤独戾气和逸气!”
方夜羽心要一阵激动,天地间唯有庞斑能如此透彻去分析这两个绝代高手,只有他才有那眼力和资格。
庞斑突然停了下来,良久后又道:“但厉若海心中则充满了悲伤和追求武道的激情,与上述二人有所不同,厉若海的是霸气,无可挑剔的霸气!”
话说道此处,庞斑又似回忆起了迎风峡的那一战,好似依旧在回味那一战的甘甜醇美。
片刻后,庞斑突然长笑道:“好一个姑苏慕容复!好一个厉若海,六十年来,我庞斑还是首次在同一日内连续负伤!”
随后微一沉吟,柔声道:“夜羽.你知道吗?我喜欢现在那受伤的感觉,非常新鲜,刺激我想起了平时不会想的东西,想做平时不会做的事。”
方夜羽诧异地道:“师尊想做什么事?”
庞斑微微笑道:“给我在这里找出那间最有名的青楼,今夜在那里订个酒席,找最红的名妓来陪酒,我要请一个贵客。”
方夜羽愕然道:“请谁?”
庞斑道:“‘毒手"干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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