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小时候梦中的世界!
蛇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漆黑带着光泽,像温润的黑玉。
自己竟恢复为原形,变回了小蛇的模样,没有双臂,没有人类身体的束缚,可以自由扭动,畅快的滑行。
‘来,来这里。’
跟随着声音,蛇女登上山巅,俯瞰沧海桑田,看着天地在斗转星移间,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幻。
穿行于奇珍异兽身边,眼见不同种族从蛮荒混沌的弱肉强食,顺应自然生老病死;到灵智初开后,为搏那一条仙路互相吞噬。
最终大部分湮灭于世间,极少数幸运儿得道飞升。
期间,蛇女看到好多各种不同的蛇、蟒、蛟、龙,但黑蛇原型真的太普通了,还未等能分辨出自己是哪一种,温柔的声音提醒自己:‘孩子,该回去了。’
‘回哪里去?’没有张嘴,自己的声音却在蛇女脑海中响起。
‘回到现实中,这都是历史,是过去,你要活在当下。不要怕,我们还会再见的。’声音慢慢消散。
蛇女不情不愿的退出梦境,原本消失的疼痛席卷而来,呼吸乱了分寸。强忍着疼痛,按照梦中所学的方法调整呼吸。
在渐渐适应后,费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大大的俊脸。
“终于醒了。”男声长舒一口气,似是放下心来,“你睡了三十多天了。”
蛇女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荆止戈,那个剑门的大师兄。
“你救了我。”几十天没有说过话,声音比之前还要干哑生涩。
“嗯。”荆止戈点点头,面色温柔,随后转身离开蛇女面前。
“谢谢你。”蛇女想要伸手撑起身子,却忽然感觉哪里不对。
手没了?
而且,荆止戈刚刚那张脸虽然很俊俏,但真的好大啊。
“先喝点水。”荆止戈端来一个茶杯。
蛇女看着和自己脑袋差不多大的杯子若有所思,待荆止戈手持茶杯喂到嘴边时,蛇女凑到杯子前,就着水倒影,看到了一个黑黢黢的蛇脑袋。
“我!我恢复原形了!”蛇女,不,现在应该叫小黑蛇猛地抬起头,连水都忘记喝,扯着嘶哑的嗓子对荆止戈兴奋的吐信子。
“对,先喝点水。”荆止戈还维持着端水的姿势,示意她喝水。
恢复原形的蛇女心情异常的好,对救命恩人的话也乖乖听从。
小脑袋扎在茶杯中,“咕嘟咕嘟咕嘟~”的没过一会儿就喝完了。
“还喝么?”荆止戈贴心问道。
“嗯。”蛇女不客气的点头,就着荆止戈的手,三杯水下肚,大脑也从刚醒来后的各种刺激中挣脱出来,平稳了些。
翻身,想要盘坐起来,但扯到了伤口。
整条蛇僵住,因恢复原形过于兴奋完全忘记身上有伤这件事了。
“你身上的伤虽然结痂了,但还是先不要剧烈活动。”荆止戈放下茶杯回头就看到僵硬的蛇女,又去另一边取来药膏,“再抹几天药就应该差不多了。”
蛇女卸力瘫在床上,任由荆止戈上药。
血红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荆止戈,看他用骨节分明的大手,扭开了一个药瓶,味道很好闻,蕴含着满满的生机与灵气。
从瓶中取出一些药膏,均匀地涂抹在伤口上,说是对着伤口,但蛇女其实感觉全身基本被抹了个遍。
一点都不疼,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同时蛇女还眼尖的看到这个瓶子里的药膏基本快要见底了。
“谢谢。”蛇女冷不丁的开口,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需要我做什么么?”
荆止戈听到前半句感谢,本是挂着温柔的微笑,听到后半句后明显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你现在这么条小蛇能帮我做什么?不要想那么多,先好好把身体养好。”
“……”蛇女盯着荆止戈一脸防备,现在没有要求,后面应该会有更大的坑等着自己。
荆止戈似乎没有注意到蛇女的沉默,也可能是一条黑蛇脑袋上确实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涂着药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还好后面几天你变成了小蛇,要是还是人形,这药可真不够用的了。”
“我是什么时候变回原型的?”蛇女被托起翻了个身,开始涂抹另一侧,但蛇身依旧扭着,回头盯着荆止戈问到,“你怎么会去那里救我?”
“我负责监察的区域是那里,听到了嘶鸣的声音。因为每年都会有不听话的弟子悄悄潜入结界中,担心是同门遇到了危险,便去探了个究竟。待我到地方,就只看到满地尸骸,那鸣蛇是个三阶妖兽,血肉骨头都是可用的材料,便收入芥子中。但我的芥子只能存放死物,你从鸣蛇血肉中滑落出来。本以为是个什么被吞噬还没咽气的妖兽,过去细看才发现是你,便带了回来。”
见蛇女听得很认真,荆止戈继续道:“本想将你送回白术那里,但想到你们两个签的血契,你伤成这样他应该是大概能感应到的,但是没有来寻你。有些担心送你回去后他照料的不好,便私心留了下来。”
随后又补充道:“你若是着急,我也可以现在送你回去。”
“不!不用……”见荆止戈收手似是要现在就送自己走,蛇女连忙出声。
荆止戈还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关切问道:“怎么,你们是吵架了么?”
“我们,我们解除契约了。我只是个无用的低品妖兽,他找到更好的了。”蛇女垂眸,没有直视男人温柔的脸,因此也错过了男人微微挑起的眉眼。
‘无用的低品妖兽’?
荆止戈面上不变,心中暗笑。
且不说只是契约,就能让白术这个资质平庸的修士,在二十岁的时候就步入筑基期。单看这条小蛇能口吐人言,就不是低品阶妖兽能做到的。
而且,自己现在根本看不出她的品阶,眼前的这条蛇,仿佛真的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野兽,没有丝毫妖兽的气息。
“没事,解了契,你也自由了,那便安心在我这里修养吧。”伸手轻轻点在小蛇的脑门上。
被戳了一下的蛇女猛地回头,压抑住自己想要咬住这根不老实的手指头的冲动。
“头上也有伤。”荆止戈解释道,似乎刚才的动作真的只是在抹药,并继续揉着蛇脑袋。
蛇女脑袋上确实有伤,是一道愈合不了的血痕,突兀的留在脑门正中间,顺着鳞片的纹路形成了个血痂,二十多天了颜色没有暗沉反而越发鲜艳。
“……谢谢。”
脑袋被整个大手包裹住,好闻的药味中,若隐若现的掺杂着有些熟悉的味道。熏的蛇女晕乎乎的有些不自在,梗着脖子瓮声瓮气的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