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朱獾走进祠堂,早先被黄花菜撞倒在地的斜眼婆一咕噜从地上爬起,跑过来搀扶朱扇子。朱扇子这下跌倒的不轻,估计是伤了尾骨,自己起不来。斜眼婆背扶他一步一步挪回了屋,挪回屋之后“呯”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被黄花菜摁倒在地痛打一顿的跷脚佬从地上爬起,一边用手揉自己的面孔一边凑到独臂罗身边趴朱扇子的门缝。
田大癞和田二癞过来想要偷看或者偷听,被田癞子和他的老婆分别抓住,呵斥他们哥俩抬田小癞回屋。
田小癞的脚彻底反了个面,痛苦程度自不必说,关键是以后能不能正过来还未知?田癞子本来想请朱扇子正一下骨,结果朱扇子自己被朱獾伤得不轻。
现在老宅乃至整个驴不到村只有朱獾会一点医术,但田癞子不敢喊朱獾为田小癞医治,说不定不是医治,而是惩治,彻底惩治田小癞。田癞子只得喊田大癞和田二癞先抬田小癞回屋,等明天再送镇上医治。田小癞苏醒过来后,呻吟个不停,哭爹喊娘喊了整整一夜,喊的当夜子时正点老宅没有了蛋儿的哭声。
瘪嘴婆说那不是田小癞的功劳,是自己的功劳。
朱獾让黄花菜过去喊瘪嘴婆过来,就是到老宅做法,驱鬼除妖。
自从老宅夜夜在子时正点响起哭声,朱獾就知晓有人要借蛋儿整事,但她没有及时去揭穿,是因为她也正好要借他整一下老宅的那些墙头草。
这个他自然是朱扇子,他几个月不出门,自然只是大白天没有出门,大晚上他忙碌得很,子时飞越进祠堂抱住戏台的柱子朝戏台藻井学蛋儿哭。
老宅祠堂戏台藻井为弯隆式结构,顶部的斗拱层层盘旋向上,往内收缩而成螺旋形藻井,俗称“鸡笼顶”。王眼镜说,就这古戏台这古戏台的藻井,祠堂就可以列为文保点。
老宅祠堂古戏台藻井顶上正中镶嵌有一面大铜镜,大铜镜的四周雕塑着八个龙首和八个花篮。据王眼镜说,这藻井和镶嵌在穹顶的铜镜不仅具有消灾辟邪的作用,还具有扩音的效果,当演员在戏台上唱戏的时候,声音就会被聚拢到藻井的四壁,然后袅袅上升,升到顶端被铜镜折回,从而形成共鸣,出现余音绕梁的音响效果。
朱獾钦佩古人的聪明才智,更佩服朱扇子的恒心,他一大把年纪每天晚上雷打不动子时到祠堂古戏台上哭泣,一哭就是好几个月。
朱獾明白朱扇子通过古戏台藻井的扩音效果装神弄鬼,其目的是吸引玉树临风以及刘叔、鲁伯和她的注意力,他好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说朱扇子偷鸡摸狗并不是贬低他,而是他几十年来一直在偷鸡摸狗。偷老宅各家各户的各类值钱物件,摸老宅各个角落的各个建筑构件,然后藏到他自己建造的密室里。
玉树临风朱云山早就知晓朱扇子在偷鸡摸狗,但苦于自己一直在外围保护老宅,未能探究到他偷鸡摸狗去的那些到底藏匿在哪里?
刘叔和鲁伯自从知晓朱扇子的真实面目后,对他进行严加防范。朱扇子每天晚上子时飞到祠堂戏台哭泣他们没有戳穿他,就是想让朱獾跟踪他找出他藏匿那些宝贝的密室。
朱獾和朱云山、刘叔、鲁伯商定,前一个月不要去惊扰朱扇子,让他以为他自己装神弄鬼的手段很高明,大家都被他吓住,包括朱獾。
朱獾让马夜叉和蛋儿他娘每天早上去祠堂门口烧纸钱,祈求蛋儿在地下或者天上自己好好过日子,不要回来影响乡邻们的正常生活。
马夜叉和蛋儿他娘还挨家挨户去赔礼道歉,说蛋儿确实死得冤,希望大家能理解,大家晚上记得关好门窗就是,蛋儿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只是回来哭泣一下而已,不会做出伤害大家的事情,请大家尽管放心。
一番操作下来,朱扇子果然放松警惕,一个月之后虽然每夜依旧飞越进祠堂上去古戏台哭泣,但偷鸡摸狗变得肆无忌惮,根本不再留意是否有人跟踪,甚至有几次还想进主屋下手,无奈那八只细犬和八只猪獾守护得严,他无法得逞。
朱獾除了自己跟踪朱扇子外,还让她的犬儿和獾儿分别定时定点进行蹲守,功夫不负有心人,昨天晚上终于发现朱扇子藏匿宝贝的密室。
昨天晚上,和以往一样,朱扇子在亥时的最后时分溜出自己的屋,飞越进祠堂,上去古戏台哭泣一阵后直接跳下戏台飞越出祠堂。
一开始的时候,朱扇子溜出自己那屋的时候都会身体先贴在大门上四下张望一会,然后扔一样留有朱獾气息的小物件到蹲守在祠堂门口的两只细犬和两只猪獾面前,趁它们嗅闻之时再飞身上祠堂围墙。
哭泣完成抱在戏台柱子上观察四周没有异常后再跳下戏台,跳下戏台后并不急于出祠堂,而是闪身到左右门房耳朵贴住门缝细听一阵之后再扔一样留有朱獾气息的小物件到祠堂大门外,同样趁细犬和猪獾过去嗅闻那物件的时候飞身出祠堂。
朱獾跟踪几天后思量这朱扇子哪来的那么多留有她气息的小物件?原来是第二天一早斜眼婆会趁给朱扇子送羊奶的时机,捡回那小物件还给朱扇子。朱扇子本来被朱獾反锁在屋里,是斜眼婆过去用锁打开,她有朱扇子的钥匙不足为奇。
脑西搭牢,为了骗我的犬儿和獾儿真是煞费心机,朱扇子和斜眼婆扔和捡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上都会带上棉手套,以免自己的气息掩盖了朱獾的气息。
朱扇子飞身出祠堂之后,一般会在老宅内先游荡一会,他一身紧束的白衣,脸上戴了个面具,即使遇上偶尔夜出或者夜归的人,他以鬼的模样出现,那个人肯定会被吓得半死。何况自从老宅半夜出现蛋儿的哭声之后,夜出或者夜归的人根本没有,只有朱虎趁一天下大雨,半夜偷偷溜出了老宅。朱獾见他两手空空,没有带任何物件,就没有截住他,任由他出了老宅,出了驴不到村,至今未归。
朱獾跟踪朱扇子到了黄鼠狼家,朱扇子连停下脚步回头观察一下四周的过程都完全省略,他一个纵身跳入黄鼠狼家,直接进了主卧,里面传出黄豆酱的声音,声音自然压得很低,但朱獾还是能够听到她和朱扇子的调笑声,毕竟夜深人静。
脑西搭牢,朱扇子你难道比公狗还要公狗?你和斜眼婆那样也就算了,和黄豆酱怎么也这样?黄豆酱多少年纪了呀?还胖成母猪一般。
朱扇子从黄鼠狼家出来到蛋儿家绕了一圈,见里面没有声响,又返回黄鼠狼家,这次进去没有进主卧,而是从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抱出一个物件,这个物件并不大,但也不小,类似于他的那把扇子。
怀抱物件,朱扇子没有急于去他的密室,而是又绕老宅游荡了一圈,绕着绕着突然一个转身,吓得跟在后面的朱獾忙匍匐到地上,以为朱扇子发现了她。
朱扇子转身之后直奔前院而来,到了斜眼婆家的那棵柿子树前停下,站住不动。
现在斜眼婆家的那棵柿子树已经只剩半截,朱扇子站在那里没有任何遮拦,朱獾不敢再跟得太近,躲在黄鼠狼家的墙角张望。
朱扇子怀抱那个物件站在半截柿子树干前好一会之后突然闪身到照壁前站住不动,朱獾以为他是因为忌惮那两只守护主屋的细犬和猪獾,可他站了一会后又突然回身奔向后院。
朱獾已经跟随朱扇子到自己家的墙角,见他回身,想躲已来不及,只得就地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