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雪魄为纾雅收拾好西行肃州所需的衣物用品后,在窗前点了一盏灯,细致描绘着一幅玉兔桂花图。
纾雅来到她屋中时正见她一丝不苟地作画。正好今夜月明星稀,从那扇窗向上看去可见一轮明月。
可今夜月亮并不圆满,总得等上个三五天才到望期,纾雅好奇她为何今日临窗作画。
问起,雪魄说是珠玑想绣些什么送给煜儿作为满月贺礼,只是想不出要什么图案才好,遂委托自己画个图样。
雪魄想到小皇孙出生于中秋之际,这金桂和玉兔都是吉祥之物,所以想了这幅玉兔摇桂图,待珠玑绣出来,制成襁褓或衣帽都会非常可爱。
雪魄善丹青,源于自小接触绘画。
她的亲生父母原本都是以卖画为生的普通画师,但后来父亲染上怪疾,变卖家产进京医治,最终还是因为拖得太久,不治身亡,母亲也因为受不了打击,投河自尽,只剩她一人在这举目无亲的京城,只得卖身安葬父母。
那时纾雅回到韦家不过两年,甚是心疼这个小女孩的遭遇,央求母亲与舅舅将她买下,最后玉翘也撒泼闹了一通,韦瀚这才同意留她在府中做丫鬟,而后罚了玉翘一个月禁闭,好好学习淑女仪德。
纾雅与母亲用自己存下的私房钱替雪魄殓葬了父母,并改了如今这名。见她身形娇小,纾雅不忍令其干劈柴洗衣的活儿,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做杂事。
闲时她便会捡些书房中的废纸涂涂画画,那时韦瀚正为玉翘请了师傅教授丹青,纾雅得到姐姐首肯,让雪魄在其学画时旁观。
时至今日,雪魄仍旧热衷于绘画,一则是为了缅怀父母,二是实在喜欢。
以后去往肃州,她便是纾雅身边唯一一位故宅亲人。
“再添几笔就成啦......到时候送过去但愿珠玑不要嫌弃画得杂。”雪魄说话间又露出两颗小虎牙。
那幅画她一连画了三日,必要赶在出发前送到宁王府珠玑手上。
纾雅只见那上边的枝叶花朵都画得十分细致,因是设计绣样,她勾清了所有线条,整个画面干净舒展,估摸着珠玑拿到手也能即刻明了。
“如此精美之作,何来杂乱一说?”纾雅来到桌案前,落座于雪魄侧边,伸手轻抚墨迹已干之处,“只是往后咱们也难以见到姐姐与珠玑了,背井离乡,你会伤心吧......”
言语间,雪魄已然停笔,草草归纳了桌上器具,浅笑道:“小姐何出此言?雪魄虽与珠玑感情好,可雪魄知道她与大小姐在宁王府必定生活无忧,即便分开了,他日总有重逢之时。比起这个,雪魄更想与小姐守望相助,背井离乡不重要,反正......和你在一起就是有家的......”
她话语间踌躇一番,本想说自己已经离过一次乡,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说这话的念头。
当年是纾雅捡回了自己一条命,多年来,说是仆婢,实则二人像姐妹般同吃同住,有时甚至还干着同样的活儿。于她而言,纾雅除了没有与自己没有血缘外简直就是亲姐姐。
纾雅从不会强迫她盲从,所以她向来有自己的想法,谈话时纾雅本还有些愧疚,可听她如此说,心中甚是欣慰。
纾雅抬手拭去她下巴上一抹在调色时无心沾染的鹅黄,道:“往后别再叫小姐了,唤我姐姐可好?”
“真的......可以吗?”雪魄用手背胡乱揩了一通,霎时睁大了眼睛,烛火映在其中,璨然闪烁。
纾雅握住她的手,不住点头。
这是自出事到决定同去肃州以来,二人心绪最为安宁的一次。
“雪魄不知何以为报,我......我这就去给你做你最喜爱的荷花酥!”雪魄兴奋至极,来不及折叠晾着的那幅画,兴冲冲跑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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