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附马,你曾是那么的英勇,
而我,却害死了你的母亲,心中的悔恨难平。
奶茶的香甜,唤不回往日的欢笑,
篝火的温暖,驱不走我心中的寒冬。
草原的儿女,本该自由翱翔,
我却为爱犯下罪行,让你背负了太多的沉重。
草原是如此的宽广,白云飘荡在蓝色的天穹,
为何却容不下,蒙汉两族共同的笑容。
祈愿仁慈的长生天,让我们消除鲜血的伤痛。
一起品尝甜美的奶茶,一起看那神圣的雪峰。
郭靖啊郭靖,你是我心中的英雄,
华筝在此,愿用一生来弥补我犯下的错。
草原的歌声,传遍天涯海角,
而我的心,愿随着那歌声飘到你的身旁。
愿你的心,能原谅我,让我们下一世的重逢。”
唱完,乃仁台又将这蒙古语诗歌的内容用汉话解释了一番。
徐东彬听得懂蒙语,知道乃仁台唱得不错,默然不语。
唐玥听到乃仁台的解说,更是眼含泪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朱文琅的手,还偷偷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
墓中众人都是无言。
“还有这张,写的是什么?”朱文琅又将另一张羊皮纸交给乃仁台。
乃仁台仔细看过,抬头道:“华筝公主把武穆遗书烧了,只留下了封皮,然后告诉蒙古人,别再打仗了,蒙汉本是一家,草原上的所有民族,还有南朝的汉人,都是一家,公主希望各个民族和部落,都能相亲相爱,与汉人和睦相处,她不愿意看到武穆遗书被用在蒙汉两族之间的战争之中,所以将武穆遗书给烧了,烧完的纸灰就放在那个小锦囊中。”
徐东彬闻言,一把抢过羊皮卷,匆匆扫了一眼,又扔回给乃仁台,自己则拿起仍在梳妆台上的小锦囊,小心打开。
果然,锦囊中,是一袋的纸灰。
徐东彬默然。
乃仁台则将羊皮纸摆回梳妆台上,退了两步,恭恭敬敬朝梳妆台拜倒,磕下头去。
观童和孟恩两人也连忙跟在乃仁台身后,一同拜倒磕头。
众人皆是默然不语,墓中一阵寂静。
半晌,徐东彬恭敬地朝着梳妆台躬身行礼,又转身朝着那床上的棺椁也是深深一礼,转身而出。
“先生!先生!”乃仁台叫道。
徐东彬停下脚步。
“先生,这铁盒乃是华筝公主的遗物,与你们大明无干,可否留给小人?小人也好将其呈予我部落族长。”
徐东彬不说话,只是摆摆手,便转身而出。
朱文琅等人亦是恭敬地一一朝床上的棺椁行礼,相继而出。
乃仁台连忙将金刀锦帕及羊皮纸等物都原样装回铁盒之中,重新盖好,捧在手中,随众人退出墓室。
石门从外向里推开容易,想要从里向外关上便麻烦了,朱文琅出于对华筝公主的敬意,与赵福贵两人合力,也只能将石门勉强关上,仍是留下了一道两指宽的缝隙,没法如原样关严。
众人举着火把,依次从地道出来。
刚出地面洞口,徐东彬已是一惊。
却见原本守在洞外的瞿郁等人背靠洞口,人人手执长枪弓箭,坐在马背上严阵以待,瞿郁坐在马背之上,也是手执落月弓,搭箭待发。
在他们的对面,则是数百蒙古兵,大半都是轻骑,手搭弓箭瞄准着瞿郁等人,小半则是步兵,手执长刀,看装束,乃是八白宫的守卫。
火把之下,双方相距百步,却是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先动手,只是相持默然不动。
百步的距离,以蒙古骑兵的箭术,可轻易射中,对面那数百蒙古兵若是众箭齐发,仅瞿郁这二十来人,转眼之间便会死伤惨重,剩不下几个,再一个冲锋,便是全队覆亡的结局。
谁知那边的蒙古兵竟是一语不发,也不放箭,就这么瞄准着,死盯着这边。
整个战场之中,除了战马偶尔发出的呼哧鼻声,显出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冬天的寒风,仍在呼呼地刮着,显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和肃穆。
天边,已是有些亮色,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太阳便会升起,晨霭之下,双方更是互相看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朱文琅也是一惊,问道。
见朱文琅等人出来,瞿郁显然松了口气,忙收起落月弓,翻身下马走过来,低声道:“蒙古兵逼过来,也不说话,也不进攻,就这么等着。”
“这些蒙古兵从哪来的?怎么知道跑到这里来?”徐东彬在脑中飞速转动。
突地,徐东彬心头一震,已知关键所在,回头叫道:“呵呵,今日还真是被大雁啄了眼,认不出真神了,乃仁台——”
却见那乃仁台手捧铁盒,慢慢从后边走了过来,早已不见了之前那唯唯诺诺的笑脸,神情肃穆,一看便是久居人上的一股迫人的威势。
“先生有事?”乃仁台笑道,显得十分真诚。
“想必阁下的名字,并不叫乃仁台吧?”徐东彬冷笑:“太尉大人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藏头露尾,不敢以真名示人?”
乃仁台朗声笑道:“呵呵,徐先生如何认出我来的?”
“能在这个时候,跟着我们跑到这华筝公主墓来,自然也是为了这武穆遗书,能调动这些蒙古兵,且令这些蒙古兵投鼠忌器不敢进攻的,自然身份非同小可,除了蒙古朝廷的太尉,纳哈出大人,我想不出还会有其他什么人。”徐东彬笑道。
众人闻言大惊,万料不到北元朝廷的太尉,在辽东统率二十万大军的纳哈出,竟会出现在这里,竟敢只带两个人,随中原汉人一起,进入到华筝墓中,更料不到,天下闻名的纳哈出,竟假冒祭祀的蒙古牧民,举止言谈不露丝毫破绽,连他们这些老江湖,包括丐帮副帮主“铁丐”周源都未能看出他的异样。
“呵呵,既然徐先生认出了我纳哈出,那现在有何打算?”纳哈出笑道。
其实,以纳合出三人现在的境况而言,性命仍在徐东彬一行的掌握之中,以朱文琅赵福贵等人的武功,绝对可以将纳哈出当即杀死,但如此一来,他们此行八九人,包括瞿郁及其所率的二十余人,都会被前边的蒙古骑兵围攻,在这草原之上,陷入蒙古骑兵的阵中,万无幸理,绝对会死得一个不剩。
于徐东彬而言,他自己的命无所谓,甚至赵福贵林永磊等人的命也无所谓,还有周源,上官灵等一干人的生死,他都不关心。
但朱文琅不同,那是老主公的骨血,徐东彬可不愿意用朱文琅的命,去换纳哈出的命,哪怕是在别人眼中,纳哈出的身份比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重要得多,尤其是在朱元璋的眼里,这绝对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那得看太尉大人有何计较了。”徐东彬轻笑。
“唉——”纳哈出拍了拍手中的铁盒:“先前有句话,我并未说错,我的祖上,确实有人曾做过华筝公主的侍卫。今日看到了华筝公主的遗书,这里又是华筝公主的陵寝,长生天在上,华筝公主的先灵在此,本太尉也没什么心思大动刀兵。”
说着,纳哈出看看众人,又看看对面的蒙古兵:“这样吧,今日咱们两边便就此罢手,各归各营,来日若是战场相见,咱们再痛痛快快地拼杀一回。”
“既是如此,便如太尉所言,我徐东彬就此恭送太尉北归。”徐东彬也不废话,拱手为礼。
“那便告辞了,今日能认识各位英雄,我纳哈出也是十分荣幸。我们后会有期!”纳哈出将手中的铁盒交给观童,供手回礼:“对了,在八白宫,你们未曾伤我族人,纳哈出多谢徐先生了。”
“太尉客气了。”徐东彬淡淡应道。
纳哈出也不再说话,只是点点头,迈步便朝对面的蒙古兵走去。观童和孟恩二人紧随其后。
“大哥,这鞑子过去之后反悔怎么办?”赵福贵急道。
“纳哈出身为蒙古太尉,气量没有这么小……而且对面这么多蒙古兵,咱们这么轻易放他回去,他也丢不起这个人,转身就下令对我们动手。”徐东彬看着慢慢走远的纳哈出,冷冷道。
果然,纳哈出走到对面蒙古兵阵前,为首的蒙古将军连忙纵身下马,跪倒在纳哈出身前。
其他蒙古兵也是纷纷拜倒。
纳哈出拍拍蒙古将军的肩膀,接过马缰,一跃而起,纵身上马,朝着朱文琅这边远远地抱拳行了个礼,拨转马头,缓缓而行。
其他的蒙古兵也是翻身上马,紧随其后,缓缓退去。
整个过程中,再没有任何人说任何话,场中一片安静,连马蹄声都显得平静而悠闲,草原早晨的清风,吹起一片宁静安详。
“将军,将军。”瞿郁正要牵马起行,旁边过来一人唤他。
“姚刚,什么事?”瞿郁停步问道,姚刚是榆林卫安排过来给他们一行带路的副守备。
“刚才过去的那三个人,最后一个,好像是神木堡对面鞑子兵的主将,孟恩。”姚刚久驻榆林卫,自然认得天天与榆林卫对峙的北边蒙古军将领。
“有话回去再说。”瞿郁还未接话,那边的徐东彬便打断道:“二弟,回去敖包那边,把华筝公主墓的机关合上。
果然,赵福贵施展轻功,回到东边高高的敖包顶上,拉动石块,轻轻地轰隆声中,丈余见方的草皮又是缓缓而动,慢慢将洞口掩盖,直至完全封闭,看不出丝毫破绽。
那活动的草皮想必甚厚,表面牧草密布,除非有很大的力气去踏,否则也听不出下边会有什么空洞的声音,除非骑马奔过,但若是真的骑马从上边经过,这小小的丈余见方发出空洞之声,骑在马上的人也不可能听得清楚。
可以说,除非事先知道具体位置,找到机关,否则在这千里草原之上,再怎么瞎找,也是找不到华筝墓在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