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哪,全体队长开会,说是要布置一下春天的农业生产工作。”老曹把苞米粒都倒进麻袋里,拍拍手,径直走了出去。
徐金山急忙跟上。
纪家油坊,大队部里,十三个生产队的正副队长,以及贫协主任、治保主任、会计等等,但凡有点头衔的都来了,吵吵嚷嚷,沸反盈天。
“今年咋整啊你们?”韩老四递给老曹一根“石林”烟,老曹接过来,别在耳朵上,“还能咋整,就那么整呗!”
会议还没开,于长海正和老田坐在会计室里,敲着账本说着什么,杜正海匆匆跑进来,脚下不提防被笤帚一绊,险些摔了个大前趴。
“干啥啊这一天天毛了阵光的!”于长海瞪了他一眼,“老关干啥去了,咋还没过来!”
“关书记家里来人了,他让我过来和你说一声,先开着,他一会就到。”
“不会又是杨组长来了吧!”会计老田捏开一粒花生扔进嘴里,嘿嘿笑道,老于和杜正海也心照不宣笑起来。
这个老关,现在是绿帽子高高戴,王八壳子身上盖,在整个公社都出了名了!
“你说老杨咋就拉嘎上那么个货色呢!”田会计搓搓手上的花生皮,有些想不明白,“按理说城里漂亮小姑娘多了去了,那他么杨玉芬长得跟黑老鸹成精似的,他咋好这口……”
“你懂啥,人不是说么,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换换野味那也挺不错……”
“去个屁的野味,那他么是野兽!”于长海把烟头掐灭,站起身,拍拍花生皮子,“人到的差不多了那就开整吧,再过会都晌午了!还等供饭咋地!”
“抓紧整!”
老田拿起一个厚厚的账本,扯掉藏蓝色套袖扔在桌子上,跟在两人身后匆匆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青烟弥漫,沸反盈天,孙建平和老曹、徐金山坐在最后边,屋子里,各个生产队的队长副队长们嘁嘁喳喳扯东拉西,每人手里都夹着烟卷,抽得狭窄的土坯房里烟笼雾绕,有如仙境,把他呛得直咳嗽。
他想把窗户推开,可惜窗户上钉着塑料布,上边不知道被那个欠爪子的给烫了好几个窟窿,小风顺着窗户缝呼呼的往里钻。
门吱嘎一声开了,大队长于长海领着会计老田,一队副队长杜正海走进来,喧闹的会议室霎时鸦雀无声。
于长海很满意众人这个表现,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笑容,他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嗓子里嗬嗬响了几声,一口黏黏的老烟痰就吐到地上,随即穿着黑色纳底老棉鞋的大脚就那么随意踩上去,使劲搓了两下,看得孙建平一阵恶心!
“都别岔咕了,开会了。”这货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咕嘟一口,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今天开会不为别的,这年也过完了,炮也放完了,眼瞅着天一天比一天热,是时候布置一下春耕生产工作了,我先说说上头的精神,首先呢要发扬咱们社员的能动性……”
“等会等会!”韩老四举起手,“领导我问一下,啥玩意叫能动性?”
于长海一愣,眉头皱了一下,“能动性这玩意,它就是,就是……”
韩老四坐在凳子上,身子靠在后面的桌子旁,双臂抱在胸前,一脸玩味的看着被问懵的于长海,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擦,啥鸡毛不懂还学人家掉书袋,咬文嚼字!
你狗肚子里也得有那二两墨水不是!
“能动性这玩意,说白了就是,就是……”于长海支吾两句,把老脸憋得通红,一双三角眼恶狠狠钉着韩老四,心里早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能动性是啥?
是你奶奶个腿!
老曹有些看不下眼了,捅捅孙建平,孙建平会意,站起来,“能动性是啥意思呢,就是让大家伙积极主动的去参加生产劳动。”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于长海长长松了口气,冲孙建平投来感激的目光,“咱就说老韩你们队的能动性就不足,跟他娘的犟驴似的,喊一声磨蹭一步,吼一嗓子磨蹭一步,这可不行啊!”
韩老四狠狠白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烟袋,摔在桌子上,旁若无人的卷起烟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