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骄傲的赵伟明也学会了虚心请教、陈荣华陈兴昌兄弟俩也认清了这世间并非只有男人能做好事情、李强国虽然墙头草但也容易被带动的认真学习、还有总是想偷懒的陈磊也没有少做一道题、学不进去也咬牙坚持的廖爱党……
这些少年虽然身上各有各的缺点,但都满怀赤诚的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着。
廖杉清了清嗓,亮声说,“我们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不会有哪家庄户人家愿意再供孩子多读一年高三。
底下少年们浮躁炙热的心被她一句话压了下去。
“我想和大家说,考上大学并不是只是为了光宗耀祖,是为了走出去,国家需要我们。现在百废俱兴,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
男孩们的心中又燃起一团火。
廖爱党看着侃侃而谈的妹妹,心头突然涌出一种奇异的想法,也许这山村能困住的从来只有他们,却困不住讲台上的这个女孩。
廖杉继续说,“我知道学习是枯燥的,这是一场孤身的远行,但只有坚持下去,才能走出一条通往美好未来的路。”
是的,未来是美好的,她曾亲眼见过。
“所以沉下心来,最后两个月,我们再拼一把。大家有没有雄心?”
“拼了!俺必胜!”
……
廖爱党前一天晚上特意洗了个澡,穿着一身他最妥帖的衣服,麻布做的短袖衣衫、过年才能穿的黑色长裤,今天李老师要带着他们去镇上报名高考、顺便填报志愿,据说还要体检。
陈美芬把烙好的玉米饼子装进布袋里,问道,“三儿也去啊?”
廖杉睁着眼说瞎话,脸不红心不跳,“嗯,我也报名考考,等二哥考完我还能和他对对答案,反正考试又不交钱。”
陈美芬心想也是,又往布袋里装了两块玉米饼子。
廖老爹和陈美芬都被廖杉这么糊弄过去。
去镇上的路很远,这时候也没有什么交通工具,全靠两条腿。
廖杉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夏天又热,她满头大汗,咬着牙坚持。
廖二哥看她一眼,问,“要不要我背你?”
廖杉摇了摇头,恹恹的没有说话。
她还能坚持。
好不容易走到镇上,李德盛带着像进大观园般的学生们找到报名的镇公所,登记上个人信息后,又被指引着去旁边拍照,这个一寸照是要贴在准考证上的。
廖爱党还是第一次见识拍照这回事,被要求坐到幕布前的凳子上,他浑身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朝哪儿看。
“二哥,看这边。”廖杉站在照相师后方一百米左右的位置,喊了一声。
廖爱党下意识的看过去,照相师适时按下了快门。
廖杉去拍照时就显得游刃有余了,落落大方的看着镜头微微勾唇,表情定住,眼睛也没有像其他人眨来眨去,给照相师省了不少事。
廖爱党略感奇怪,等她过来,“你咋看上去不像是第一次拍照?”
“我这不是在后面一直看,你们拍的时候我一直在学。”廖杉脸不红心不跳,“还要体检和报志愿呢,别在这儿耽搁了。”
才刚推行没有多久的高考有好几条硬性规定卡得很严,体检不合格的不准报考,还会组织专门的人员对考生的背景进行政治审查,审查不合格的考了也没用。
动不动就排好久的队,一通忙活下来,少年人对高考的紧张、激动、兴奋之情都熄灭了,走出来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终于结束了”。
并没有。
8月15、16、17三天,考生们拿着贴有自己照片的准考证走进考场,考完了八门科目。
在交上最后一门中外史地的卷子,高考这才是终于结束了。
廖爱党第二天就跟着家里人去地里务农了,廖杉也着手收拾起家里。
大哥要准备结婚了,和他曾经的同学,李家村的李秀英。原本廖拥军、廖爱党同住的屋子重新收拾一番,打了新的柜子和床,等结婚后小两口就住进来。为此廖家人还重新协调规划了一番,廖杉搬去和陈美芬一起睡,廖老爹和廖二哥则去和小弟一起挤着睡,在廖爱党去上大学前先这么凑合着。
老大结婚这一桩心事了了,廖老爹脸上的皱纹看上去都没有那么深了,接下来就等老二的成绩出来了。
九月的一天,陈磊小跑着冲进廖家小院,陈美芬一见他,立刻眼睛一亮,“咋了?是不是成绩出来了!”
堂屋里的廖三勇闻声也赶忙出来。
陈磊喘了一会儿把气捋顺,重重点了点头,嘴角快咧到耳朵了,“出了!全国所有考生的成绩都登在今天的报纸上了!”
“乖乖,这不跟古代放榜似的。”廖老爹惊讶,随即笑起来,“要是爱党考得好,我也买一份报纸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