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十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停在了某栋更加不起眼的旧居民楼外。
车上下来一位身形纤瘦的女子,裹紧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帽子口罩遮住五官,穿过水渍斑驳的楼道,走进居民楼里,上到了第三层。
一层双户,只有左边那户住了人。
女子轻敲了四下生锈的铁门,三长一短,等待片刻,铁门发出岌岌可危的咯吱声,慢悠悠开了条缝。
缝隙里露出半边男人的脸,五官清晰,脸庞瘦削,样貌能称得上一句端正。
辨认清楚来人,他眼底划过一抹欣喜,连忙将门缝拉开大半,侧身让了让。
“有仪……施小姐,请进来吧。”
施有仪略一点头,双腿迈进屋内,似乎闻到了点异样的味道,屈指抵了抵鼻尖。
男人察觉到她的动作,面露几分窘迫,有些局促地去开窗户,嘴里磕磕绊绊解释:“天气冷,潮湿,很久没出太阳了,味道有点重,不好意思啊。”
施有仪环顾一眼几十平米的房屋,家具稀稀拉拉的看不见几件,斑驳的墙皮脱落,所有物品都泛着陈旧的颜色,称不上有多舒适,但整体还算干净。
桌上放着一个小铝锅,锅里有吃剩的面条,施有仪问:“打扰你吃午餐了吗?”
“吃完了,吃完了。”男人走过去收拾餐桌,将小锅放进洗碗池,“面条煮多了点,这是剩下的。”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很想问她吃过午饭没有。
可随即想起自己这里没几样拿得出手的食物,索性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改口道:“你随便坐。”
施有仪找了张凳子坐下,说:“孟先生……”
“叫我名字就行,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刚出口便被打断,望着对面体型没比自己强壮多少的男人,施有仪坚持了原有称呼:“孟先生。”
男人——孟不凡似乎苦笑了一下,点头道:“也行。”
如果此刻邵揽余和费慎在这,便会发现,与当初在尤州和郁南镇遇见的那人相比,如今的孟不凡发生了惊人的变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这种变化不仅是指性格变化,最为明显的是他的外貌。
身上皮肤不再是当初那般长满烂疮、破溃流脓的状态,差不多已经恢复完好,只剩下非常浅淡的点点印记。
黧黑的肤色褪去,变为了正常黄种人的肤色,尽管体型相较成年男性来说,还是有些过度瘦削,但比起之前好了不知多少,至少看起来不再像一折就断的那种。
并未过多在意孟不凡神情间的失落,施有仪徐声说道:“岳崇自从被邵家送回去后,就一直在装疯卖傻,拒绝了所有人的拜访,躲在家称病不出。”
说起正事,孟不凡收敛心绪,接上话茬:“他倒是会借势,岳韬被判了死刑,岳妍也因为唆使杀人罪入狱,明确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就借着这一难让自己金蝉脱壳,还算有点小聪明。”
“没死成也好,”施有仪不痛不痒道,“柏苏政府现在,经不起再换一次首领了。”
孟不凡想了想,问道:“邵家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施有仪说:“邵留良自杀了,没救回来,三天过去了也没发丧,应该是打算将消息瞒着了,不过邵家有邵揽余坐镇,出不了什么乱子。”
只是据说邵留良去世第二日,那位许久不曾于人前露过面的冯邱夫人,当众给了邵凌姿一个响当当的耳光,言语间将她训得下不来台。
也不知母女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龃龉,闹得如此难看。
听施有仪说完,孟不凡不再关心邵家动态,将注意力放去了她本人身上。
“岳家如今对你不存在什么威胁了,岳韬一死,再加上李周两家的协助,以后你在军委那些人面前,说话也能有一定的份量了。”
施有仪神情泰然,并未将对方说的这些当回事。
“目前都只是小打小闹,更难的还在后面。”施有仪说,“不论是邵家、席未渊还是科谟的费家,现今都已被逼上了绝路,他们退不了,我们同样退不了。”
孟不凡神色凝重起来:“席未渊已经将琅洛大范围使用,费家现在也是自顾不暇,这一战局势难料,如果是席未渊赢……有仪,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施有仪没有介意男人的称呼,反而淡笑着道:“孟先生认为,席未渊的胜算有多大?”
孟不凡说:“我不知道。”
施有仪站起来,稍稍仰头,挺直了脊背,目光与对方齐平,眼里是一种难以撼动的坚韧与处变不惊。
“我要的不是某个结果,也不是阶段性的赢或输,就像孟先生您一样,当初应该也猜不到,自己现在还能活得好好的,没人能预测未来的事,我想做的,只是让这个崩坏的时代翻篇,是谁不重要,是谁都一样。”
庄重肃穆的殡仪馆内静谧无声,上百号人立在规模壮观的追悼室里,同样的黑衣,同样的站姿,沉默吊唁着灵堂上那位年轻的逝者。
礼厅摆放的遗照意气风发,更衬得追悼室里的气氛哀戚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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