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彬叫住他:“夏泽笙。”
夏泽笙回头看他。
钟文彬好像要说些什么,然后最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理解这件事。你也可以不要追问,就像我一样。其实一切都是合理的。对吧?不如算了。”
夏泽笙沉默了一会儿。
“如若是以前,我一定不会再追问。”他说,“日子都不太顺心,过起来挺难的。我其实顺从惯了……我听过我父亲的话,稀里糊涂地进了娱乐圈。又顺从公司的安排,做了夏泰和的义子。然后听他的话,退了圈、顶着污名许多年。
“最后……我终于爱上了一个人,嫁给他后,糊里糊涂、自我欺骗,以为感情可以培养,欺骗自己总有一日他会爱上我……”
“可是我这些自欺欺人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是自遇见秦禹苍开始,他把我从绝路上救回来,告诉我人生不只是这样,教会了我向死去的挚爱道别,又给予了我以前都没有想过的眼界和知识。我……我怎么能算了呢?”
夏泽笙笑了笑:“我以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可是现在既然知道怎样做是对的。不去做,就是辜负了秦禹苍,也辜负了这段感情。”
说完这话,他推门离开。
他没有回办公室,直接下了楼,从骐骥大楼里走出来,外面已经亮起了路灯,大楼内的冷气和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夏泽笙感觉胃部绞痛。
他按了按胸口。
像是有石头横在那里。
每一件事,实际上在过程中都得到了合理地解释。可是积少成多后,这些合理就成了巧合,成了一种诡辩。
……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那些合理又违和的解释。不知道怎么去理解那些偶然又集中出现的巧合。也不知道怎么去确认秦禹苍和秦骥之间的关系。
钟文彬让他去见何甄。
他站在这里,甚至有些害怕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温度在他身上慢慢地中和了,胃痛的感觉轻了一些,夏泽笙才能够拿出手机给何甄发了条消息。
【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你。】
何甄似乎在等待着他的信息,很快一个定位就发了过来——他还在律所。
“夏董。”冉一涵的声音传来,夏泽笙这才意识到冉一涵一直跟着自己下了楼,“您要外出吗?要不要我去开车?”
“你不下班?”夏泽笙问。
冉一涵有些羞讷地笑了笑:“您都没下班我不好意思走啊。而且钟总说让我今天跟着您,说正好是下班高峰期,您如果要外出的话让我随时准备着。”
“你有车吗?”夏泽笙问。
“有,我刚买了辆新能源的车。”冉一涵说,“您不坐公司的车吗?”
“那麻烦你了,我要去趟律所。不能太高调。”
“好,那我现在去开车……”
冉一涵连忙去开车,过了一会儿,夏泽笙便坐在他的车上,往何甄律所的方向走去。
路上确实很多,时间变得漫长。
夏泽笙胃痛的焦灼感一直没有下去,反而在抵达律所楼下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他快步上楼。
律所的灯都还亮着,以往这个时候,律所里还有不少人加班,可是今天人都走了,只有何甄一个人等着,隔着律所的玻璃门在看着他。
夏泽笙站在那里片刻。
他想起了秦禹苍第一次出现的样子,想起了那个雨夜,想起了自己在秦禹苍的怀中痛哭,想起了秦禹苍握着自己的手说“夏夏,不要怕”,想起了他在黑暗中的温柔缠绵,想起了清醒后秦禹苍做的难吃的煎蛋……
然后他想起了秦骥拯救过年少时的他,想起了那些岁月里自己对秦骥的热爱,想起了二沙岛的家……
秦禹苍的身影和秦骥的身影在他眼前出现。
连记忆都混在了一起。
他拿出手机,给秦禹苍发了一条微信。
【禹苍,我今日有事,先离开了。忘了和你说,请你自己回家。抱歉。】
然后他将手机关机,接着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