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2章 浑水摸鱼,搅动时局  万历明君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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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在庭从袖中掏出一本奏疏:“近日,我查阅宣大军饷账册,发现了一桩悬案。”

“隆庆四年支出粮食超过一万石,到了隆庆五年则支出约一万五千石。然而,经过核查,发现在隆庆五年只有一万一千石销了账,不知道剩下的四千石哪里去了?”

“这就罢了,今年兵部竟然向我户部要七万一千三百余石,数倍不止!”

他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杨博:“杨博杨尚书,不知道,宣大这是准备用到哪里去?”

百官没想到这廷议一日比一日精彩,这几日惯有的冯保和高拱开撕不说。

如今又有人找晋党麻烦,不知道是谁在浑水摸鱼。

杨博突兀被找了麻烦,只能谨慎答话:“这是宣大要求的开支,用于修理宣府镇边防。”

“兵部部议没问题才走到户部的,不是我杨某人自己的意思。”

“至于那四千石,或许也用于修缮边防了。”

这话推得一干二净,应对得很是熟练。

按照惯例,涉及到边防,这些言官也就该闭嘴了,总不能现在跑去宣大证实吧?

就算真是个倔驴子要去宣大,这一来一回,屁股早就擦干净了。

可惜,栗在庭是奉旨找茬。

手上的货都是成国公给的库存,那可太齐全了。

闻言不仅没放过,反而,步步紧逼:“那倒是恰好,本官查账时,正好找了上月刚回来的宣大巡按使。”

“两边一核对,先前提出的修建防御工事,竟然连一半都没落到实处!”

“查出了过往的修建费用里,全是虚报和滥用!”

不少官员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来得这般充分,可不像是适逢其会。

栗在庭直视着杨博:“杨尚书,银钱是你们兵部替王总督讨的,用也是你们兵部监督的,现在出了事,杨尚书难道不知道吗?”

“今年这七万一千三百余石,我户部当不当给?”

朱翊钧在屏风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马前卒冲锋。

这栗在庭,用起来还真顺手。

忠君爱国不说,办事还雷厉风行,一下就给杨博干哑火了。

这案子可是他精挑细选的。

往大了说,就是松弛边防,贪污渎职。

往小了说嘛,也就是个监管不力。

至少够杨博应对一阵了。

栗在庭还在输出:“杨尚书,是你们兵部自查自纠,给一个交代,还是我奏到两宫那里去?”

杨博只觉得擦屁股心累。

他拱了拱手:“我下了朝便回兵部核实。”

栗在庭摇了摇头:“杨尚书既然是王总督的姻亲,本官建议不妨避一避嫌。”

这就有些气势凌人了。

高拱也咂摸出一丝不对味,他征询地看向葛守礼,这是正义的愣头青,还是有问题?

葛守礼也不明所以,皱眉道:“栗在庭,就事论事,不要胡乱攀扯。”

话音刚落,刑科给事中张楚城突然插话:“总宪,我认为栗给事中说得在理。”

葛守礼疑惑朝张楚城看去。

张楚成也出列,看向杨博:“我这里也有吏部侍郎张四维一事。”

“乃是张侍郎收受贿赂,安插乡党到我刑部,好巧不巧,安插那人也是杨尚书的亲眷。”

“以本官愚见,有些亲亲朋朋的,还是避一避嫌好。”

朝臣与内廷不一样。

一旦被弹劾,就要自己上奏陈词,要么力辩,要么请致仕。

眼下二名给事中针对,立马就让杨博如芒在背。

他甚至不知道是谁在针对自己!

此时高拱不得不表态了,不能往结党上发展,否则王崇古狗急跳墙,关门放狗怎么办。

如今内阁只他一人在,可谓乾纲独断。

他看向栗在庭与张楚城:“岂能空口白话,庭后现将证据呈上。”

“杨尚书先回兵部了解一番,咱们议清楚了再说,别动不动就上奏。”

这话就是将杨博与张四维保了下来。

有什么问题,自己回去擦屁股,别弄得一裤裆屎。

杨博当即表态:“我即刻回兵部整理案卷,回复户科。”

他没说张四维安插他亲戚这事,万一符合流程呢?不符合的话,回去补一补手续嘛。

高拱点了点头,示意杨博可以先行离开。

栗在庭与张楚城对视一眼,见好就收,退了下来。

做到这个份上,张四维和杨博至少也得疏乞罢免,已经够了。

这事一结,葛守礼正要出列议事。

冯保眼尖,见这位左都御史,一幅急不可耐的样子,心下立刻就知道,又要有言官弹劾自己了。

他当然要抢这个主动权。

冯保也不含糊,抢先一步开口道:“方才那位给事中说得在理,朝内亲亲朋朋之事,实在太过了。”

“这杨博、张四维的事,咱家不了解就不多说了。”

“倒是昨日奉旨办事,竟然从某位御史口中挖出了了不得的东西。”

“咱家不意,朝中竟然有大臣相互结党!”

葛守礼两度被人抢白,不由暗恼。

此时看到冯保在御阶上侃侃而谈,不由更加气郁。

既然提到了御史,他便不得不接话了:“冯大珰好生说话,我都察院风闻奏事,不要将志同道合,诬成结党。”

冯保看也不看葛守礼。

只是朝着高拱道:“昨日御史张守约供述,是有人授意门生故旧,攻讦咱家。”

“元辅,太后让咱家问问你,有没有要申辩的?”

高拱面无表情:“冯大珰不妨直说,莫要弯弯绕绕,将本阁缠在里面。”

他自然不会去接冯保这话的。

结党这事,上不得称。

冯保笑了笑,朝慈宁宫方向拱了拱手:“两宫、皇帝有谕。”

“给事中宋之韩,咆哮朝堂、殿前失仪,下内阁议罪。”

“御史张守约,邀名卖直、指斥乘舆,理当贬道州通判,下内阁议论。”

“再有,以张涍、宋之韩、张守约三人供述,朝中竟有结党之风,着内阁速速陈条说明。”

说罢,他朝着高拱指了指文华殿外。

开口道:“那张守约我给元辅请到内阁了,等内阁问完案,再将他与宋之韩一并送到都察院等着论罪便是。”

高拱冷眼看着冯保。

语气生冷道:“这谕旨,内阁省得了,此事本阁自会陈条向两宫太后以及圣上说明。”

“正好,冯大珰说道结党。”

“本阁这里,也有一桩要事,牵涉深广,同样是关涉言官们,竟然是我朝御史、给事中弹劾同一人,内容也如出一辙。”

“诸位不妨一同分辨一番,这是结党,还是大义国法驱使?”

他回头朝职官点了点头。

便有一名职官怀抱数十份奏疏,走上前来。

高拱下巴示意了一下,开口道:“内阁收了有御史四十九人,给事中二十七人的奏疏,竟然是不约而同弹劾冯大珰。”

“诸位,议一议吧。”

七十余名言官弹劾!

就连工部几位不知情的技术官僚,都忍不住相顾骇然。

廷臣更是交头接耳。

高拱说完就回了班首,闭口不言。

烈度就是这样一点点升级的。

就是要靠着这日拱一卒,将朝臣们牢牢依附在自己周围。

今日,言官能顶着李氏的压力,弹劾冯保。

一旦成功,就是惊动天阙的声势。

届时,他再呈上《新政所急五事疏》,请求废了司礼监,就会有更多的人摇旗呐喊。

所谓蓄势,就是这个道理。

御史四十九人,给事中二十七人,这个规模,只说近年,已经是仅次于世宗时的左顺门案了。

当初世宗为了弹压,只能出动锦衣卫杖杀朝臣,如今李氏和冯保能怎么办?

他倒想看看,李氏和东厂的人,有没有世宗的底蕴和手腕。

想到这里,高拱再度环顾群臣。

又抬头迎上冯保的视线,毫不示弱地逼视过去。

两人眼神刀光剑影,几乎在庭上擦出火花来。

便在此时,出乎所有人意料。

御阶之上那道屏风,突然被撤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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