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摇看得分明,绾起的青丝间,她掩鬓下的耳珠分明已经沁上淡淡的嫣粉。
云摇轻挑了挑眉。
看来,慕寒渊进葬龙谷出生入死这几日,他的小师妹是彻底被这个散修给钻了空子了?
好歹毒的趁虚而入。
云摇看向厉无欢的眼神不友善起来。
厉无欢大抵是察觉了,也不遮掩,他径偏过侧脸,似笑非笑地望云摇:“小师叔,似乎对我依然成见颇深?”
云摇眯眼,微微一笑:“别攀亲带故的,我和你认识么。”
厉无欢也不恼,含笑风流:“是晚辈冒昧了。”
陈见雪闻言,有些忧虑地回眸想说什么。
“自己宗门养出来个漂漂亮亮天仙下凡似的小姑娘,刚出门没几日便给个花花公子模样的散修瞧上了,天天不远不近地跟着,”云摇一口气说完,仍是不轻不重的,“——换了你,你会没有意见吗?”
厉无欢一怔,随即莞尔。
一双桃花眼笑得更加潋滟祸害:“乾门小师叔教训的是,还是我太孟浪了。”
话间,他指骨从陈见雪手腕上挪开,这才又对她道:“外面风凉,你若担心你的师兄,便进大殿去看看吧?”
陈见雪问:“那你呢?”
“我?我没关系,散修嘛,皮糙肉厚,最扛得住风吹雨打,”厉无欢顶着他那张青楼挂牌也能头牌起的小白脸,信口胡扯,“而且你们乾门这位小师叔没说错,我这样跟着,于你名声不好,我就在殿外等你。若是有什么事,你再发剑讯给我也不迟。”
“……”
这一番话下来,再配上那双婉转多情的桃花眼,别说陈见雪了,就连丁筱都轻轻从后面拽了拽云摇的衣角,小声说情:“师叔,我看这位厉道友只是言语轻浮,心性却不差的,又真心喜欢师姐,您就别为难他了。”
陈见雪同样楚楚望来,欲言又止。
云摇:“……”
我乾门山内是种了多少颗她俩这样漂亮无知又单纯好拱的小白菜啊。
但姻缘一事上,旁人硬要插手,只会越是干预,越是促成,何况云摇这会也实在懒得分心。
她唯一的独苗徒弟还在里面“受审”呢。
多说无益,云摇示意丁筱,绕过拐角,走到了各派弟子们三两围聚的行宫大殿前。
门外多是些普通弟子,没有入殿内参议的机会,于是只能在外面夹道听着动静,这会儿也都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而低声议论,不敢高语。
“等等,殿内是众仙盟堂议,你们不能进。”两名守在殿门前的浮玉宫弟子抬手拦住了云摇和丁筱。
丁筱立刻上前:“我们是乾门弟子,寒渊尊就在殿中,我们为何不能进?”
两名浮玉宫弟子对视了眼,离得近的那个板起脸:“这儿是浮玉宫,里面是众仙盟的堂议,我们说你不能进,便是不能进,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哎呦!”
对方推向丁筱的手就被一道无形灵力蓦地格开。
他吃痛惊呼,捂着手腕怒目云摇:“你敢动手,你知不知道我师父是浮玉宫五代长老——”
“我是慕寒渊的师妹,云幺九。论仙门辈分,你师祖见了我都得喊我姑奶奶。”
云摇懒洋洋地截断了他的话声。
到底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我是云摇的徒弟”这种话来。
对面两人脸色都变了,连带着听见这句话的,殿门外一众修者朝向云摇的神态目光都古怪起来。
若是鄙夷议论也就算了,偏偏还都透着点打量和迟疑,更有甚者,还主动退开了一圈。
……她是什么魔族余孽吗,他们要这样避讳。
大约是看出了云摇蹙眉的不解,丁筱悄然凑过脸来,低声解释:“师叔你不知道,就在你睡着……啊不是,冥想闭关这两日,寒渊尊已经广宣众仙门,言明此次破葬龙谷秘境,是你一人之功,与他无关。”
云摇偏过脸:“这他们也信?”
“本来是不信的,但悬剑宗的吕长老,哦就是我们上回在藏龙山山神庙搭救下来的那一行的带队长老,也为小师叔力证了您的剑法卓绝,修为通天,竟能在那么多魇兽的围困下,力战无面全身而退,大有小师叔祖之遗风!”
“……那我可真是谢谢他了。”
有了这重身份作保,两名浮玉宫弟子权衡之下,自然不敢再做阻拦,云摇与丁筱顺利进了行宫大殿。
虽门外拦得紧,但仙域广袤,仙门无数,单众仙盟便有数十座宗门在列。大殿中除了四大仙门之外,各自以带队师长占一座为首,弟子们分列其后。
还有一些小仙门,没有化神境以上的长老带队,则直接熙熙攘攘汇聚在前殿入门处。
云摇混在众人间,瞥了眼居于首位的浮玉宫两位宫主,不由轻嗤:“如此等级森严,知道的是众仙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入了魔域的魔宫。”
丁筱听得脸色一变,连忙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意,她这才心有余悸道:“小师叔,这话……您要明了身份说,那没人敢驳您,但这会儿……”
丁筱话未说完。
大殿上首,忽有一声重哼,带着四扩的灵压横扫,顷刻间压平了整座大殿内的不平之声。
云摇目光落去。
只见一中年男子,身着湖绿长袍,蓄着一把长髯,面相不善:“我浮玉宫只信以理服人!朱雀城少城主无面的尸身如今就在殿后,奈何剑法的威势,普天之下无出其右!这可是乾门小师叔祖自创剑法,整个乾元界也翻不出第二脉,你们说与寒渊尊无关,那这尸身上的奈何剑气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