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纪云蘅简短地应答。
许君赫转头看,就见纪云蘅仍旧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姿势完全没变,烛光晃动时,她的影子也在晃,莫名地显得孤寂。
问这样的问题,或许会让她想起伤心事。
许君赫斟酌片刻,没再追问,在房中等到雨势稍微小点之后才离开。
算不上是一场道别,总之许君赫走的时候,没有说后会有期。
纪云蘅也没有问他日后还会不会再见。
天黑时,雨停了,小狗也醒过来?。
许君赫在床榻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就看见纪云蘅板正地坐在桌前?,正提笔写着什么。
他慢悠悠地走过去,攀着椅子的扶手上了桌,就看见桌角摆了厚厚的一沓纸,上面是规整而密集的字。
许君赫来?到她的手边,低头看去,就见笔尖晃动下,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只有一句诗。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纪云蘅眉眼平静,模样认真,亦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写了多久。
许君赫在她边上坐下来?,心道原来?笨蛋也有自?己的方法来?开解自?己。
两日后,许君赫就随着皇帝一同启程,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泠州,返回京城。
泠州出了这桩大事,皇帝自?然要尽快回京处理。
许君赫没将?小狗带走,本想着这样盯着纪云蘅也算方便,若是她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或是受了欺负,他也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只是后来?发现,出了泠州地界之后,他便不会在夜间变成小狗了。
显然这件奇怪的事只有在泠州时才会出现。
纪云蘅到底还是搬出了小院,虽然只是暂时的。
许君赫走前?安排好了一切,很快就有人?来?到纪宅,开始从?头到尾修葺她的小院。
院里的杂草被清除干净,铺上青石地砖,当间用?各种颜色的鹅卵石铺成一条小路,连接着院门?。墙的两边栽了花,各样的颜色,争奇斗艳。
被虫蛀的破旧大门?也换了新的,原本布满裂缝的墙也砸了新建,重新刷了漆。
寝屋则完全推倒了盖新的,往后扩了一丈之多,分内外?两室,改成书房和睡房两间。
睡房与后院的浴房连接到一处,如此纪云蘅冬日里沐浴便不需要穿过院子。
寝屋外?面拉了一条水帘,两边的地上挖了窄窄的水道用?于落水和养鱼,在后院装了抽水装置,冰冷的井水往屋檐上走一圈,风一吹,进了室内便是满屋的凉爽。
小院焕然一新用?了大半个月,纪云蘅就暂时住在前?院的池塘边,她以前?和母亲所住的旧处。
许君赫不知在中间如何运作,官府并未降罪纪家,但纪昱和纪远二人?仍旧没有被放出来?,尚关在牢中生死不知。而王惠和纪盈盈在那天领了鞭子之后就半死不活,在床上躺了许久,虽然药没停过,但半个月了还依旧无法下床。
其他几房妾室更?是吓得闭门?不出,纪云蘅在宅中逛着玩也完全见不到她们。
纪家下人?不知得了什么整改,对纪云蘅毕恭毕敬半点不敢逾矩,每日到了饭点,宅中的管事都要拿着册子来?询问纪云蘅想吃什么,随后再去后厨让人?做。
饭菜要先端上纪云蘅的桌子,其后才能?往别的院送,有时她出门?不在,中午不归的话,其他人?都要跟着饿肚子。
纪云蘅是家中嫡长女,遭此变故之后她应当掌家才是,只是她哪有什么本事掌家,于是纪家一时之间就没了当家做主之人?,如同散沙一般。
苏漪从?纪云蘅口中得知了这些事,震惊了许久,最后只拍着大腿笑,说是老天开眼,报应不爽。
其后她搬进了纪家,教纪云蘅处理家事,暂时将?乱成一团的纪家给?稳住。
纪云蘅爱玩,不喜欢看那些账本或是处理人?情?往来?的事,经常全盘托给?苏漪,自?己则跑出去找柳今言。
苏漪渐渐取代了纪家的管事之位,将?纪家的下人?几乎完全换了新的,就连王惠身边跟了许多年的婢女秋娟也罚了一顿板子,给?赶走了。
这些曾经明里暗里借着欺负纪云蘅讨好王惠的人?,到底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只有六菊被提了地位,成了纪云蘅身边的大丫鬟,在一众下人?中的地位飞跃。
纪家一朝变天,昔日不受待见,默默无名的嫡长女成了家中老大,说一不二。
纪家的各路亲戚登门?拜访,全凭纪云蘅的一句话,只一声不想见,便被下人?拦在门?外?,甚至连个理由都不会给?。
许君赫临走前?派人?传了话,告知王惠在家中万事听从?纪云蘅的话,若是有违,隔日就会把她那关在牢中的丈夫和儿子的脑袋送到纪家门?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