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生此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嘴上说是落榜的秀才,实则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上心备考,整日东奔西窜,好像什么热闹都要凑一凑,好像不怕死一样。
上回是去郑褚归手里偷文书,这?回又是跟着纪云蘅去见许承宁。
因着许承宁性子温和所以才不怪罪,换上许君赫的其他?皇叔,这?会儿邵生的脑袋已经跟身体分家了。
若是邵生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许君赫倒也不会在意,但他?知道邵生此人?有不少心眼,所以才让人?去查一查。
程渝这?一走,就去了四日,回来时倒真的带了点消息。
“邵家人?不是村落的本地人?,据同村的人?说,他?们?是十几年前逃难而去。其父在许多年前是个落榜的读书人?,现?如今夫妻二人?耕织为生,没有其他?营生,他?底下?还有个妹妹,统共一家四口。”
许君赫听后轻轻一挑眉,问道:“十几年前?具体是哪一年?”
程渝面露惭愧,“邵家人?与村中的其他?人?来往不深,属下?打听许久也没能问出?确切年月,后来引起了村中人?的戒备,属下?怕打草惊蛇,只得暂返。”
许君赫并没怪罪,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根据他?先前查的泠州卷宗,十多年前确实因为恶劣的天气引发频繁天灾,泠州周边的各个村落持续几年难民不断,流离失所,是以家破人?亡逃生去别的村落谋生的人?不在少数,因此无法判断邵生的来历是否有异。
他?总觉得有不对劲之?处。既起了疑心,没调查出?个所以然?,他?自然?不会轻易放下?,于是派了人?去暗中盯着邵生。
连着大半个月下?来,发现?邵生除了在家中教孩子念书和教纪云蘅作画之?外,就是去菜市场买菜,去画馆和书坊尝试推荐自己的大作。虽然?屡屡失败,但他?颇为坚持,厚着脸皮去了一家又一家。除此之?外,邵生基本不去别的地方。
看起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穷酸书生。
然?后许君赫就发现?,他?甚至还向?纪云蘅偷偷收取酬银。并不是教画的银子,而是购买画具的费用,纪云蘅不懂这?些,许是被人?诓骗过几回,于是每次用完了就会让邵生去代?买。但邵生也从中悄悄抬高了价钱,虽然?不太?多,但此举十足不厚道。
分明他?给了邵生不少酬银,他?还从纪云蘅身上占小便?宜,简直贪得无厌。
许君赫一拍案,心说可算是抓住纪云蘅这?穷酸义兄的把柄了,于是迫不及待跑去纪家小院,找人?告状去。
冬去春来,转眼就是三月底。泠州人?脱下?了厚重的棉袄,陆续换上轻便?的春装,连迎面而来的风也变得柔和。
许君赫一路快马,来到纪云蘅的小院外翻身下?马,还没等他?将马拴上,门就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纪云蘅一袭生机盎然?的鹅黄色衣裙,长发半绾,墨黑的发丝披下?来,两边各戴着颜色灿烂的簪花。便?是满园的春色,也压不住她的漂亮,让许君赫蓦然?一怔。
她充满惊喜道:“良学,果真是你?!”
许君赫恍然?回神,反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听到了马蹄声。”纪云蘅道。
许君赫与她闲聊:“你?在前院,怎么能听到这?里的马蹄声?”
“我没在前院,”纪云蘅道:“你?这?次来得正?好,快进来吧。”
许君赫心想,什么叫这?次来得正?好?
他?一边将马绳拴在树上,一边不满道:“我每次都?来得正?好,你?以为我很闲吗?有正?事我才来。”
纪云蘅听到后,敷衍地应了两声,只催促他?进门。
许君赫端上架子,负着手走进去,就见纪云蘅把门关上之?后,蹲在了门后边,指着地上道:“良学,你?看这?儿。”
他?低头去瞧,看见门口的一处犄角旮旯的地方钻出?了两三朵小花。还是花苞的状态,但颜色已?经分明,黄白交错,看起来娇嫩脆弱,随便?一脚就能碾碎,却又能在这?样的地方扎根生长。
他?恍然?想起当初来到这?个院子的时候,这?后院的门破旧得拿去能当柴火烧,但就在那遍布斑驳的裂痕中,还残留了一点朱色尚未褪去。小院未改建前,这?门的对面,则正?是纪云蘅寝房的窗子。
琐窗朱户。
许君赫心窍一通,再次低头,就见纪云蘅蹲成小小的一团,低着头认真盯着那几朵小花。
破旧的小院翻新时,墙被推倒,门被重建,几乎大改了当初的样貌。但这?几个顽强的种子还埋在土里,乖乖等着春天到来,然?后冲破土壤,年复一年地向?纪云蘅传达讯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