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龙争虎斗,直奉两军都想要将对方彻底制服,在以山海关为中心、向西部扩展的长城一带交战正酣。可不光是直系军中有内讧,就连表面众志成城的奉军内部也开始分裂:士官派(留学日本士官学校的将领)和陆大派(肄业于北京陆军大学的将领)本来一为激进派,一为保守派,但在激战中发生严重争执。多方运动后,冯玉祥这个自认为是历史主角的人也义无反顾地倒戈。
现如今只有24岁的东北少帅张学良被其父亲委以一方面军的要职,虽然跟着他的老师也是他最信任最仰仗的智囊郭松龄在一起共事,他从内心深处都有一股踏实之感,不过他还是没有意料到一场危机即将降临在他的头上,而是对自身安危没有多大警觉地仍在继续积极商讨战略指挥。
“各位官长,兄弟们,经过二十多天的反复较量,九门口和石门寨终于被我们拿下来了,第一军这次虽然损伤近万,到底也把这两个战略要地给多了回来,你们都辛苦了!”说罢,张学良取下帽子背在背后,然后向姜登选和韩麟春两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哪里,哪里,打仗这事本来就应该多操心、不怕苦才行。少帅言重了!”姜登选也是很有礼帽地回敬他一躬,韩麟春则把张学良扶正。
“不过我现在正考虑把山海关正面的一部精锐拖到你们九门口、石门寨阵地上去,干脆从这个突破口直接向前推进,打到秦皇岛去,再与海军空军配合,击败吴佩孚,直捣北京!”张学良说得情绪高涨,语气也很激昂。
“这是谁的计策,少帅,你这样可是铤而走险,难道不怕直军趁机攻破山海关,这样一来东北门户洞开,后果不堪设想啊。”姜登选一听就着急地说。
“还有谁的,少帅,这不会又是茂宸的鬼点子吧,”韩麟春说的更是不客气了:“我看他是想抢攻,也好露露脸呗。”
郭松龄气得暴跳如雷:“你他娘的,胡说什么呢!我郭某什么时候沾过别人的光,我看我还是带着我的五个团从山海关正面打过去,就看老子打胜仗吧。”说罢就扬长而去。
没想到郭松龄居然这么大的火气,一时之气,说走就走,大伙惊得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都没人吱声,还是姜登选最早打破这可怕的沉默,很不平地说:“这样不听命令就擅离职守,要是按照军法,该杀,太嚣张跋扈了,人家少帅还在这儿呢。”
“对了,少帅,还有一事你也要作主啊!”韩麟春有点落井下石的兴致,把第一军2旅炮兵团长陈琛带兵在九门口作战,营长阎宗周被陈琛向姜登选说阎宗周作战不力、贻误战机,姜登选一怒之下撤了阎宗周的职这件事告诉了张学良。还说这阎宗周是郭松龄的老部下,被撤职后马上向郭松龄打报告。郭松龄居然管的宽,心胸狭隘地把陈琛的职(因为陈琛的炮兵团也属于郭松龄编制下的部队),并恢复了阎宗周的营长职务。
现在的张学良少了主心骨一样的,哪里还听得进他们的话,便认为这帮人是公报私仇,故意在这趁人之危,只是冷眼朝他们二人扫视一遍,说是军队暂时停止前行,便一个人赶出去,骑了一匹马就往外赶。那时天正好刚黑,张学良走到外面就问门卫,得知郭松龄朝宋九龄旅部去了,便二话没说,架上一匹高头大马就策奔过去。这人也太冲动了,幸好是天黑,不然被敌方探子得知,肯定大不利于我军,而且这样不辞而别,按照军法就得依潜逃罪处罚,张学良越想越觉得不对,必须得学当年萧何月下追韩信一般,把自己这主心骨给追回来。
这少帅年轻气盛,很想一雪前耻,心中早就憋足一股气,这次千万不能再败给吴佩孚了,否则东三省军民的颜面尽失不说,日后他们也难有好日子过,在张学良看来,只有他们治理东北的政策是对的,其他人难以搞成这样的好局面。
急匆匆地在灯火人家处打听了好多次,追了九十里的路,算是在九门口的一个小旅店追上郭松龄一行人。还来不及喘气,张学良把郭松龄拉到一条长板凳叫着郭松龄,到后院里去坐上,开口就对他说:“茂宸,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啊?从前,我是你的学生,你又是我的长辈,你对我的教诲和关照我一直心存感激;可现如今可不同了啊,我现在是你的长官,没有我的命令,你竟然擅自率领部队撤离石门寨,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啊,你就这样把整个军事部署都打乱了,这怎么行啊!现在,我只身一人,枪都没有带一把,你要是想继续抗命,干脆就开枪把我打死算了!不然,你就得服从我的命令!”
郭松龄看着自己跟前这个学生、这个官长一脸诚恳的神色,想想自己这些年不断被他向其父亲的推荐与激赏,真是从心底都觉得很过意不去,不知不觉中,眼眶竟也渗满泪水,情难自已,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哭起来了:“少帅,我惭愧啊!我没有把山海关打开,跑过去给他们帮忙,他们不领情就算了,还一再拿事羞辱我,这次我给你丢脸了。我也自知违反了军法,现在只求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