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紫罗兰山庄居然成了自己的家!
也许过些日子,自己将会给朋友们写信,比如茤蕾诗小姐,也许还有范雷丽思…盖尔夫人……“今年的整个秋天,我和克莱斯特将呆在紫罗兰山庄,请你们一定来做客。”
现在的一切,对安娜塔西雅说来是既新奇又陌生,但她相信……以后自己将会非常的熟悉它!
在散步时,知道这儿什么地方有一个转弯,那儿的什么地方有一个拐角……
园丁在哪儿修剪过灌木,在哪儿截去一枝,自己能马上就看得出来……
自己顺着车道走进铁门旁的门房,对守门人嘘寒问暖:“老爷子,你今天的酒喝得多吗?老寒腿觉得怎么样?”
届时,那位老头将不会再对自己表示好奇,他会欢迎自己去他的房间里作客。
安娜塔西雅扭过脸一看……哦!自己真是应该羡慕克莱斯特,他是多么的无忧无虑,泰然自若,嘴角挂着微笑,这表明回到家来,他很高兴。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克兰那样泰然自若,嘴角也能挂上这样的微笑?
看来那一刻是太遥远了……
安娜塔西雅是多么希望马上就能达到这一步……可此时,她只觉得自己……慌得傻了眼!
只要能摆脱这样的窘态,她甚至宁愿变成一个头发花白,步履蹒跚,久居紫罗兰山庄的老妇人。
“克兰……还有多远呢?”
“还要开三点五英里。”
铁门已经被远远地抛在身后,再也看不见尘土飞扬的公路。
车道逐渐变窄……安娜塔西雅突然发现,庄园内的车道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很不相同。
她原以为紫罗兰山庄的车道一定是条宽阔笔直的大路,上面铺着沙砾,两边是齐整的草坪,路面经常用耙子和扫帚整理,弄得很平滑。
可眼前的车道不是这样,倒是像条蛇似地扭曲向前,在有些地方并不比一条小径宽阔多少。
车道旁种着两排大树,枝条摇曳,交错纠缠,形成教堂穹隆般的浓荫,他们就好比在拱道上穿行。
绿叶和枝条混成一片,异常的浓密,即使正午的太阳也无法透过,只能间或在车道上投下一些斑斑驳驳的,时隐时现的,温暖的金色光斑。
四周非常的安静,出乎意料的鸦雀无声……大概是因为天色逐渐开始变暗的缘故吧。
在公路上疾驰的时候,时不时的吹来一阵西风,它欢快地拂过安娜塔西雅的头发,让发梢飞扬,同时也使路边的青草一齐弯腰低舞……
可是在庄园内的车道上,却一丝儿风也没有……甚至汽车的发动机也变了调子,它低声哼哧,不再像刚才那样放肆轰鸣。
车道倾斜着伸向山谷,大群树木迎面压来,其中有魁梧巨大的红毛榉树,褐红色的躯干光滑可爱,托举着一根又一根数不清的枝权。
还有许多安娜塔西雅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它们迎面压来,让她觉得只要一伸手就可触到它们。
他们继续前行,驶过一座小桥,桥下是一条小溪,它最终会流到“维纳斯海湾”,扑进大海的怀抱……
这条根本不像汽车道的小路,还在不断的向前蜿蜒伸展,就像被施了什么魔法的一根土黄色缎带,穿过黑压压的沉寂的树丛,扭动着深入树林的中心……左右即看不到豁然开朗的空地,也看不到房屋。
车道漫漫,老是不见尽头……安娜塔西雅的神经开始受不住了!
她心里面有一点焦虑起来:“我想,转过这个弯,或者再往前一点,绕个圈,一定就能看到尽头……”
但是,每当她从椅上挺起身子,总是又一次失望……看不见房屋和原野,看不见令人宽慰的开阔的花园,周围仍是一片死寂的密林。
那两扇大铁门已经成为逝去的记忆,门外的公路则更遥远,而爱丁堡,伦敦,巴黎,摩纳哥和西西里岛似乎已经是属于另外一个宇宙了。
突然,安娜塔西雅看见……在幽暗的车道前面出现了一小片开朗的天空!
顿时,黑黝黝的林子开始变得稀疏,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灌木丛也不见了。
道旁是远远高出人头的一堵血红色的幕墙……原来他们已来到石竹南花丛中!
如此密集的石竹南花,出现得那么突然,不但把安娜塔西雅弄得不知置身何处,甚至叫她吃惊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