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瑶还是送了祁璟轩去严法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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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哭过一场之后，两人都肿着眼睛，红着鼻子，祁璟轩笑说，待午时受戒时会有好些百姓能看到，不知的，没准还以为他舍不得皇族的富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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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就问他，可是真的能放下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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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能不能放下，也要走到那一步，何不洒脱些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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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舍才有得。他只是去做和尚，不过是没得肉吃，没得酒喝，每日念念佛教，敲敲木鱼，日子清闲非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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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换来今后的一世安宁，冷家再无后顾之忧，值得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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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靡梵音响起，青丝落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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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亲自为十二皇子剃度，后，赠法号：无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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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既是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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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璟轩生来便是桎梏，今朝入空门，求得解脱，再无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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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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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会了持续三天三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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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自大祁四面八方赶来严法寺进香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想沾得刚出家的十二皇子的祥瑞，求得他的赐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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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天烨帝下旨，冷氏淑妃筱晴，钟祥世族，毓秀名门。孝敬性成，端方识礼，温恭素著，晋封宝立尔为皇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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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意料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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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冷家应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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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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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傍晚时汐瑶自东瑾苑出来，瞧着愈渐暗淡的天色，是有些怔怔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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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絨随在她身后，见她动也不动，忽然僵立住了，也跟着不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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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向雪桂，眼色里都是担忧，不知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雪桂暗中指了某处与她看，那方向，指的正是云王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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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她二人低头掩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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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得一天了，这日子过得就是快，姑娘晚上想吃什么？”嫣絨笑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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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拔回神来，刚想道‘随意’，雪桂抢了先，说，“吃什么不是吃？来来回回都是那些，我瞧着姑娘近来不得胃口，赵婶子该着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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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絨又问，“那该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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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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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转回身来看着她两个，哼笑了声，“别同我打哑谜，不就是想说那个人有三日没来了么？瞧瞧，这就是没做亏心事，人都觉着他心里有鬼，我自要去看看，嫣絨，去喊慕宝备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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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桂对她心服口服，“大姑娘就是快人快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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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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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前，马车驶到了云王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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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澈在宫里还没回来，阿鬼见着是汐瑶来了，半句多余的话没有，转身就去吩咐大厨房准备晚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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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王府中十年如一日，尤为才将立春，寒气未退，整个府上哪处都阴森森的，心蓝最是感觉慎得慌，可她们是姑娘贴身的四婢，只好壮了胆，硬起头皮跟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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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巧了颜莫歌不在，这晚膳汐瑶还是一个人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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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罢，她便兀自拿了茶具，去听风小阁煮茶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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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天早已不得前月那么冷了，周围的树干更冒出少许新芽，阿鬼还是在小阁里摆了两只暖炉，且说，七爷今夜回不回来都拿不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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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鸠毒一案后，祁云澈每日都要在宫里忙许久，这三天只从宫里出来一趟，而后又回去呆在太极殿，为皇上分担政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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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家淑妃封后的圣旨一下，群臣都已将他当储君看待，缺的不过是一张圣旨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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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已落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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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色极好，一轮满月悬挂当空，珠圆玉润的焕发着盈盈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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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坐在从前最喜的那个位置，听风煮茶，赏清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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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边，凌歌和飞墨各自盘踞她左右两侧，懒洋洋的趴着，打瞌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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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好笑，四婢还是这天头一回与这两个大家伙照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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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着毛色泛着光泽的大猫在面前恣意，张牙舞爪的往汐瑶身上扑，找她疼爱，就是雪桂都有些汗颜，越发的觉着姑娘行事彪悍了，竟养两只会食人的豹子做宠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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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云王送刺猬不对姑娘的胃口，她们几个还商量着

不知姑娘喜欢小兔还是小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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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总算让云王殿下蒙对了一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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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王府的地势极好，尤其是听风小阁，置身此处能观四方，府外不远处闹市的灯笼还未撤，这会儿不少百姓外出赏灯，不时有笑语声随风传来，听着便是一派安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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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汐瑶的茶将将煮好，假山下，祁云澈提袍悠悠的行了上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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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起了这兴致？”他望见她，绽出一笑，毫不意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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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莞尔，起了作弄的心，“不知王爷问的是我突然造访云王府呢，还是突然跑到你王府的听风小阁来煮茶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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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身旁落座，祁云澈反问道，“不能是起了兴致来探望本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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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云王府……说得可真够生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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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两只豹儿倒是识趣，祁云澈是它们的饲主，见他一来，就起身下了假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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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姓‘祁’，我姓‘慕’，同你不得多大关系，来探你做什么？”说完，汐瑶给自己倒了茶，都不理会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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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想茶还没送到嘴边，祁云澈连她握杯的手一起抓过，就着她的手将茶饮尽，后赞道，“好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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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瞠眼瞪他，“哪个喊你喝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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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王殿下诧异极了，“你人在我的府上，用的是我的茶具，煮的是我的茶，就更别说你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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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人如何？”汐瑶想把手收回，偏被他抓得死紧，她蹙眉恼他，“你松手啊，捏得我都疼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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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澈变本加厉，就是不松手，眯着眼耍痞，“天下间除了爷，还有谁能让你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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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出他话里那没脸没皮的意思，汐瑶倒提了一口气，“我就不该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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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笑，“依着我觉得你这趟来得正好，若你不来，我也就回来换身衣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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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她的手，在她下巴捏了一记，继续道，“再去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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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要去寻了她的，都三天没见了，天天七爷都觉着度日如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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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他提起茶壶倒茶，她一杯，自己一杯，二人比肩坐着，便不再说话，静静的饮茶，闲闲的听远处传来的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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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是这样就已经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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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一壶茶尽了，祁云澈道，“待月尾二皇兄大婚之后，父皇便会下旨昭告天下，立我为储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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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之后他就更加分身乏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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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三天，并未是因祁璟轩出家他才刻意避着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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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他为储君，这是大势所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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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思绪里回神，汐瑶对他静淡的笑笑，“你且放心去做该做的事，我会等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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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她唯一能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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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拂来，乱了她耳鬓边的发，他抬手替她抚开，道，“冷芊雅嫁给二皇兄是权宜之计，这段时日你莫要乱跑，住在这里也好，我安心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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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一听就奇怪了，像是无论如何都要与他分清楚似的，说，“哪个说我要在你府上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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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澈直勾勾看着她，“那你今日来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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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话还没说完，阁下多了重脚步声，阿鬼没上来，止步在半道上禀告道，“爷，宫里来人请，是广禹州灾情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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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看来就只能到这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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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去吧。”汐瑶笑眯眯的对他好言好语，“难得王爷盛情邀请，我就在你府上歇一夜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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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云澈哭笑不得，“甚好，若是觉着满意，多留宿几日都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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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就真的走了，一刻都没多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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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那步声渐行渐远，汐瑶心里空落落的，忙转身俯在亭边往下看，正好祁云澈转了出来，顿步向上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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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接，那方无波无澜的深潭令她微微颤了颤，对他，她自来都占不了上风，更好像因此举吃了闷亏，想逞强缩回去，好像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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