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过几日就要来府授课，你可知道？”书本扣在桌上，文宣眉眼间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疲惫，声音波澜不惊辨不出喜怒。

“知道。”

“短短几十字竟让你背的如此颠倒坎坷，文彦，要是你不愿意在学堂呆着我并不勉强。”文宣侧手扶额，语调冷清。

文彦连连摇头，“大哥，我知错了，我愿意呆在学堂。”笑话，他哪里敢不呆在学堂，在季家，不去学堂和在祖籍上除名有什么分别？

“那你还如此懒散，你要是再如此作为，迟早会被先生逐出去的，与其被赶出去不如自己走，我们季家丢不起这个人。”文宣平静得像在说午膳吃什么，可文彦心里却不停的在打鼓，他宁愿被大哥骂一顿，也不愿意……这样的的大哥，很可怕。

“大哥，我下次不敢了。”头低垂着，大气都不敢出。

刚进院门就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季婉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二哥又犯事了……

“二哥，你又犯什么事惹大哥不开心了？”季婉容扯着文彦低声问道。

文彦抬头看了眼文宣，见他没动静才凑到季婉容耳边小声说道，“大哥让我背书，没背出来。”文彦努了努嘴，语气颇为哀怨。

“二哥，你的抱负是什么？”季婉容提高音量突然问道。

文彦眼里闪过一丝坚毅，表情也变得凝重，声音微沉，“保家卫国，驱逐敌夷，马革裹尸，至死不悔。”

“那二哥是愿意做统领百万雄师的将军，还是愿意做军营里鲁莽行事的伙头兵？”

“谁愿意做伙头兵？当然是将军了，大将军多威风。”文彦想都没想，对答得极快。

“那二哥想做大将军吗？”季婉容扬起温良无害的笑意，投下最后一颗引诱的糖果。

“如果可以，当然想……”文彦脸上透出一丝罕见的羞赧。

鱼儿上钩了……季婉容嘴角笑意加深了几分。

“那……二哥可曾熟读兵法，可曾研习沙盘，可曾棋盘博弈，可曾排兵布阵？”季婉容话音突变，陡然凌厉，咄咄逼人，不等文彦开口继续道，“一军之将不仅仅是武艺高强，更要有谋略，有勇无谋是莽夫，有勇有谋才能担以重任，二哥武不如人，谋亦不如人，即便当上了将军，二哥凭什么让属下信服？”

婉容的话萦绕在文彦耳边，不停的回响，是的，他……武不如人，谋亦不如人……凭什么让人信服。

“是啊，凭什么……”喃喃低语。

嘴角的桀骜一点点褪去，苦涩漫上心头。

“二哥。”季婉容拉了拉文彦的衣角，声音恢复一贯的乖巧。

“容儿，别理二哥，二哥……没有用。”文彦别开脸，不敢看婉容，一直以为自己将来可以投身军戎，报效国家，为娘为季家争光，现在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莽夫。

“才不是呢，二哥在婉容心里是大英雄！”略带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容儿真的是这样看的吗？”季婉容殷切的目光，让文彦浑身一震。

“二哥就是大英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从包袱里取出一沓书递给文彦，一脸郑重，“这些是排兵布阵研习军法的书，相信只要二哥用心研读，假以时日，二哥不仅仅是婉容心里的英雄更会是幕国的英雄。”

声音不重，每个字都落在了文彦心底，比刀刻火烙更记忆犹深。

文彦接过季婉容手里的书，眼眶有些湿润，“二哥一定会成为婉容心里的英雄。”声音不大不重，却异常深沉，每一个字都饱含承诺。

文宣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

他身形单薄立在风中，看似极柔极弱易折易碎，却坚韧得如同在冰天雪地，（ + ）狂风骤雨中亦不折腰的修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