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妖觉得自己被戏耍了，身子膨胀着变大了许多，足足有两层楼那么高，它踩烂了旁边的屋子，让沈栎濯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那个人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差点死，那一次的感觉不太好受，我就是想死得轻松一点，你吓不到我的。”沈栎濯摸了摸头顶的木簪，“现在，清儿也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她什么都不要，我便什么都给不了她，活着，真没意思。”

他要的是黑白分明的纯粹，她要的他会拱手奉上，她不需要了的时候，他就在生死的界限中随波逐流。

狼妖凑近他的脸，通红的眼睛两盏大灯笼一样。它要凑近看看，确定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在强装镇定。它的眼闪了闪，男人的镇静让它害怕，而且男人的身上有一样东西在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它的眼球转了转，是这根黑色的簪子，很可怕的东西。兽类的直觉让它停滞不前，定定的盯着沈栎濯打量。

“我很有诚意让你杀我，否则，就算你是妖，也进不了景波城。”沈栎濯自信的说道，只要让他有准备，一头让他掌握了基本信息的狼妖，他是能够杀死的。

男人的话太过张狂，挑衅了狼妖的威严，旁的狼群躁动不安起来，朝着它们的狼王嚎叫着，它们要狼王快点把这个装腔作势的人类吃了。

狼妖再次低吼一声，旁的狼群渐渐安静了。

它的面子不能丢在一个普通的人类身上，狼王扫过臣服于自己的狼群，朝着沈栎濯呲了呲牙，牙齿上闪耀着白色的光泽，非常可怕。

小狼们说得对，我要把这个人类吃了，吃了就可以了！把他的骨头嚼碎，把那根黑色的簪子一同咬烂，这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我常这样做。

狼妖方才张口，沈栎濯就掩了掩鼻，从它的口中散发出的血腥味浓重，都可以猜出它一路过来杀害了多少人类。

“妖孽，还不住口！”

沈栎濯循声看去，便见一人穿着玉色的僧袍，皱眉望着被荼毒过的景波城。

他的眉色黑得特别有精神，双眼中的悲悯清泉似地流入沈栎濯的的心头，不厚不薄的唇因不悦而紧抿着，一袭淡色的袍子把他衬得玉人一般。不过他的青丝并未剪去，黑亮得招摇，只用藤簪束住，令人不敢轻易亵渎。

沈栎濯几乎在第一眼就确定了，他是甘华寺的静持大师，除了他，再无人有这般风姿，“本以为传言言过其实，现在方才知道，传言一点不假。”

此刻狼妖不再注意沈栎濯，静持亦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到了狼妖身上。

也不知静持是怎么降妖的。沈栎濯安安心心的坐在轮椅上，看静持盘腿坐下，念经。

经文大概是专门用来降妖，并且不外传的，沈栎濯博览群书，也不曾看过类似的经文。由静持念来，声音空灵，好听得荡涤了人与动物的心灵。

沈栎濯亲眼见到了狼妖伏趴在地的情节，虔诚的模样，如同朝拜圣者的信徒。来势汹汹的狼群散开了，只有狼妖慢慢的缩小，人性化的跪在静持面前，像个认错的孩子。

人们听到了静持念的经文，纷纷朝着静持拜了又拜，仰望静持时，便如看从天上降下来的神灵。知道静持来历的人，低声的传着他以往的功德，才一会儿的功夫，景波城上下就已经知道来拯救她们的人是德高望重的静持大师。

狼妖在静持的面前收敛了凶狠，讨好的望着他，求收留。

“你若想跟着我，今后便须吃素。”静持从小到大都吃着素，他忍受不了荤腥，但他也给狼妖一个选择的机会，若是狼妖想吃鸡鸭兔子等小动物，根本不用跟着他。

狼妖蔫蔫的看着静持，颇为可怜，它既想吃肉，又想跟着他。

“施主可能收留它？我看施主气质非凡，临危不惧，与这狼妖也算是有缘。”静持看向沈栎濯。

“你过来。”沈栎濯朝狼妖招了招手。

狼妖看看静持，又看看沈栎濯，有些怕怕的往沈栎濯那边去了。它尊敬静持，怕沈栎濯。

摸了摸狼妖并不柔软的毛，沈栎濯道：“要是它妖性难驯，我可没有办法使它听话。”

静持从袖中掏出了一红绳编的项圈，走到狼妖前，把项圈绑到它的脖子上，“它要是再造孽，这项圈自会整治它。”

沈栎濯摸了摸项圈，“挺好。”

“施主，人生一世，可要珍惜啊。”静持看出了他对生的不留恋，劝慰道。

沈栎濯轻轻一笑，“人事物相依相存，有时缺了一样，另一样也快该消失了。大师，可还记得当年妖孽横生之时，除妖人多得不可胜数，现今又有几个除妖人？”

静持微微摇头，眼含不赞同，“人这一生，不能只为了一人一事活下去，世界之大，还有无数活下去的意义。”

沈栎濯不置一语，他有聪明人的自信，相对而言也有聪明人的偏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