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阴雨连绵,就连园子里争奇斗艳的名贵木都被蒙上了一片郁色,陈芸坐在园的一处凉亭内,手里紧紧攥着衣角下摆,恨不得将其扯断了似的。
孟璋撑着油纸伞从背后缓缓走来,雨水沿着亭子的屋檐流下来,为亭子里的人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隔着雨帘,他看着那女人背挺的笔直又僵硬,坐在那一动不动,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但是半天都没换过姿势。
他是在赌坊得到那人消息,“那人人称酒七儿,曾经因贩卖人口在清平受过牢狱之灾,只不过后来不知何故就放了出来。出狱后就来到了京都,流连于赌坊酒厮之间。
他嗜赌成瘾,输多赢少,虽流落街头无所事事,却从来不缺赌钱的本金。我派人查过,他近日未行偷摸拐骗之事,那他的银子又是从哪来的?”
“这些问题我都想过,可是……”陈芸无奈的笑了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人都已经死了,如今是死无对证……”
是的,酒七儿两天前死在了京都的栾河里,官府已经断了案——“失足溺水”。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证明她是被人绑架贩卖而不是自行离家出走的人已经死了。
在京都贵圈里,她俨然成为了一个抛夫弃家的女人,女人家名节最重要,这失踪的五个月,又有谁能证明她守身如玉,未在外面乱搞鬼混呢?
孟璋么?抑或是展平?两人行踪乃是机密暂且不论,就算是有二人为证,那她这五个月与两个陌生男人朝夕相处,最后也只得落得一个朝三暮四、水性杨的名声。
“殿下,我是时候和你道别了。”她如今虽然无处可去,但是藏在璋王府也不是个办法,若是此事传出去,不论是对她还是孟璋都没有好处。
孟璋本是背着手脸色阴沉的看着远处,忽听她要离开,立马转过头来,眸子里是一种难言的情绪。
但随即,孟璋就恢复了正常,“你要回郑家?”
“嗯。”好歹也要先和郑远池见上一面,好歹也要拿到和离书还自己一个自由身,好歹也得把自己的嫁妆要回来,总不能默默的就净身出户了。
“呵”,孟璋无可抑制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嗤笑,即使被丈夫背叛,即使被婆婆算计,即使被姨娘陷害,她也要坚持回到那个家。她可真是个“贤惠”的妻子。
那他又算什么?
也罢,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京都里那么多姑娘,他看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有夫之妇。她这几天愿意留在这里不过就是想让自己帮她证明清白,好让她能安心回到郑远池身边。如今,自己帮不了她什么她也就要离开自己了。
“也罢,你想走就走吧,和李嬷嬷商量就是。”孟璋说完便甩袖离开。
此时,细细密密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孟璋迈着步子走出凉亭,早有眼疾手快的下人见孟璋淋了雨,便撑着伞几步小跑追了上去,只是孟璋的脚步又怎么是一般人能跟上的?
陈芸眼见着他的玄色衣袍被雨水打湿,之后贴在他强健有力的脊背上,他走的那么快,一直不曾回头,直到消失在陈芸的视线中。
不知道是不是雨下的太大,她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点湿了,心脏不知道哪个角落被掏空了一块,说不出的茫然与失落。
这种感觉,竟然比她知道自己申冤无望时的那种绝望还要难受三分。
李嬷嬷为陈芸准备好了马车,陈芸会产生离开的想法,李嬷嬷绝对是功不可没。
李嬷嬷起先是有心撮合两人,对陈芸也是关怀备至,可是当她无意中听到了孟璋和陈芸的谈话,得知了陈芸的名姓,马上就想起来了什么。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郑家的三夫人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李嬷嬷实在不能让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孟璋的好名声毁在这么一个女人手里。虽然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李嬷嬷对陈芸颇有好感,心里也知道外面的流言有夸大之嫌,但好感归好感,李嬷嬷决不能让这段孽缘毁了孟璋。
仅仅是提点了几句,陈芸便能听懂个中深意。陈芸心想,虽然她和孟璋两人清清白白无愧于心,可是谣言猛于虎,她的名声已经臭了,又何苦带累其他人?
她自认为自己在做一件好事,可是心情丝毫没有感觉到愉悦。直到看到毓秀亲自送她回郑家,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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