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主动的,我当时已经无依无靠,师父肯收留我,我怎能不感激?”
“徒儿啊,你和他们说的够多了。来,到这里来,师父疼你。”
“唔……师父!”璇玑的举止突然一如往昔,莲步依依地飞向那个男人的身前,倩兮巧笑道:“您出马啦!闭关一个月也不咐一声,亏我好个寻摸!”指尖拨了拨他的羊胡子、又抿了抿额下的长须,笑道:“又长了这么多,这回下面干么还拿红线给捆住了?怕徒儿半夜拿剃须刀给您‘落发’不成?”男人笑道:“为师就这么几撮干毛,总被你这小妮子薅秃,为师可不是你那个什么琼华的大师兄,光溜溜的冰块脸。此次为师闭关不为别的,就为这个,为师对你就这么点心愿,你可别拂逆呦!”
“哼!”璇玑娇嗔地耍脾,蛮道:“好吧!今儿个有外人在,勉强给您留些面子。不过再瞧您这,刚缝好的鳞锦袍就被毒虫咬得漏洞百出,您呐,那蛊咒不是什么好法术,一天到晚都着了迷,劝您还是节制些才是!”男人注目着璇玑,很关怀地说:“那些小虫、蝎子、沙蜈、黑蛇在藻洞里陪师父玩得不亦乐乎,为师要不是挂念着你,宁可在洞里玩一辈子也不愿出来呢!”璇玑道:“我就知道师父挂念着徒儿,故不去寻你——不过……师父的话说得如此贴切,璇玑心里怪温的,今儿就发个慈悲,为师父拌碟海菜,打壶海参酒!”男人道:“去吧去吧,饿得发晕呢!”
璇玑转过身来递给三人一个眼神,便顺着长廊去了。云慕本以为多玛是一个高深的道人,很在乎外形修饰,没想到如此随意,说话幽默,虽与段子陵年岁不相上下,头发都白一半了,行为举止却像个十二三岁的顽童!若说如此和蔼幽默的人犯了观规,那真的很令人深思他犯的规到底该不该构成被逐出师门。 慕容眼睁睁地看着他与自己的徒弟“打情骂俏”,感情如此之深,真有点叫自己无从下手了。
“师弟!”段子陵放筷起身,过之垂手,说道:“多年不见了吧?”多玛绷着嘴唇,双目一眨,鼓弄着弯浓大眉,神态实为滑稽,诙谐地说:“是啊,多年不见,师兄定是想念着我,不然怎会以勘测之术来此呢?”
“勘测之术”历来被列为禁术,多玛第一句话便将了自己一军,段子陵镇定自若地说道:“师弟还肯叫我,说明你心中还有师门,不过你近年来的行径有辱于它,不知你怎么看?”
多玛瞥了一眼,径自大模大样地登上步梯,左右翻开云慕的臂膀,一屁股蹲在淼亭内的石凳上,翘起二郎腿,只因腿短,还得苦费一只手勾住,剔着牙说:“我是尊你,故叫你一声师兄,难道让我叫你段布衣、段鸡血、段墨斗儿?我多玛早在十年前就没了师承,何来有辱门派之说?”这个“斗”字从他口中说的极为圆滑,如吐豆一般,看上去虽有轻蔑之意,但这是实情,早在二十年前,段子陵刚入观内修道,派中弟子都以他只会使用鸡血和墨斗来降尸,资质平平,修学单一,故总称之为“墨斗”,即损意“魔豆”。
“你今日定要随我回大理走一趟了!”段子陵道。多玛舌头一卷,歪着脖说:“不去,回去被师父杀掉?我干么听你的?”段子陵道:“师父慈悲为怀,怎会杀你?”
“你放屁!”多玛腾起了身,双脚扎在石凳上,如金猴捞月那般灵巧,抄起杯酒饮着,又说:“那厮慈悲为怀?若不是当年我破了他的底儿,我怎会遭到那鸟厮的驱逐?”段子陵竖起指头喝止他,“师父他年老体迈,你不得对他无理。”多玛道:“魔豆,你到底是黑白不分明、还是心里知道,故意来找我的茬?那个大理破道观,人心道貌岸然,本都是出家之人,私下还另有儿女暗通,你说那里有何处值得你为其死死效忠?”段子陵道:“你之所以有今日的法术造诣是谁的栽培?做人不可忘本呐!”多玛道:“这我可承认,是那老头子的功劳。我也承认自己私下钩染风尘,败坏伦理,可谁叫我没选中个干净女子,却偏偏无意择中了那老头子的意中人,哼哼!夜夜**,双栖双飞,却被老头子发觉而捉奸在床,如此,就四处暗杀于我,就连十多年的师徒之情都不顾了,还不是为了保全他自己在大理的崇高的声望?师兄,你居然也成了老头的金牌杀手,实令我伤心呐!”
段子陵憋得脸色有些发紫,这件沉痛往事,观中弟子只有自己一人知晓,为了保全老师父,自己不得不封住他的嘴了,因为在这里,自己外加云天河在外,慕容紫英一旦将此事宣扬出去,大理太虚观的威名便从此扫地。袖口里将金钱剑调出了剑把,没想到却被多玛及时看了出来,这是段子陵惯用的降魔之招,就是等妖魔靠近自身,电光石火就可将其斩灭,多玛岂能吃他这套?斟满了一杯酒,笑道:“师兄千里迢迢来此幽海之城,作师弟的还没赐酒,有点无礼了。来,师弟敬您一杯!”
站在一侧的云天河还真以为是敬酒和好,上前一步道:“我替您端过去。”多玛已经闻出了云慕二人的功力不浅,“不必劳驾!”趁着云天河还没伸手,故将白玉杯弹指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