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图听了也是紧皱眉头,这个白酒厂是他七年前创建的,当时只有十几名员工,月产量只有几千瓶还经常滞销。经过七年来的艰苦奋斗,酒厂员工已经达到了八十多人,月产量也达到了五万多瓶,在当地销路还很不错。只是当初的作坊式管理模式仍然没有大的变化,虽然制定了一些员工制度,却一直没有认真执行,所以不遵守制度的员工大有人在,但犯的都是些小毛病,像今天这样大的生产事故还是第一次。
听完车间主任和几名当事员工的讲述之后,陈宏图心里已经有了处罚的方案,但他却看着陈雨林说:“雨林,这件事依你的看法应该怎么处理?”
陈雨林明白老爸在锻炼自己,但这种场合自己当众发表意见显然不合适,于是凑近陈宏图的耳边小声说:“爸,还是你来处理吧,我说话不合适。”
陈宏图把眼一瞪大声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是老板,我说合适就合适!大胆说,说的不对也不要紧。”
陈雨林心里直埋怨老爸,自己也没什么管理经验,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害我出丑么。陈雨林是真不想说什么,但又明白以老爸倔强的脾气,说出口的事情绝不会更改,把他为难的脸都红了。抬头看看众人的表情,几乎每个人都有点幸灾乐祸。车间主任眼稍含着笑看着陈雨林,心说这笔糊涂帐连我都处理不明白,你个毛孩子能处理明白?我怎么那么不信!
陈雨林看着这些幸灾乐祸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阵厌恶,他突然问卢光:“你让马立帮你加配料的时候,是按照工艺要求告诉的他什么料加多少么?”
卢光摊开两手说道:“当然是啊,我能故意告诉他不对的配方么!”
马立当场反驳道:“你瞎掰,我又不懂各种配料加多少,完全是按你告诉的方法加的,怎么能赖到我头上?”
“你的意思就是我故意说个错的配方给你喽,你心眼怎么那么坏!”卢光和马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陈雨林截住话头道:“别吵别吵,这可不是你们吵架的地方!我问你们,你们二人交待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有没有人听到了配方内容?”
卢光和马立四处看看,没有说话。
“就是没有喽。那好,卢光你让马立替你干活,经过车间主任批准没有?”
卢光立刻向车间主任投去求救的目光,但车间主任在陈宏图威压的目光下不敢说谎,摇了摇头。
陈雨林稍一思索,说道:“好吧,这件事的责任已经很清楚了。万事都离不开‘责任’二字,这批酒应该由卢光担任添加配料的,但他并没有经过车间主任的批准就擅离职守,把添加配料这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教给一个并不具备该项技术的工人去做,出现问题也就不足为怪了。所以这批就的质量问题,卢光应该负全责。另外,车间主任并没有起到监督工人工作的职责,应该负有领导责任。虽然马立对这批酒的质量问题不承担直接责任——因为这本就不是他的工作嘛——但是他也不应该在领导没有批准的情况下擅自替别的工人做事,所以马立也违反了相关的责任制度,也应该接受处罚。具体处罚办法相信规章制度里面都有,严格执行就行了。”
陈宏图听完之后眼中露出赞许神色,他原本预计儿子说的大概不会太差,但却没想到儿子能把责任划分的这么清楚这么有条理,连质量责任和领导责任都分出来了,而且说得有理有据使人信服。陈宏图面带傲色地环视一圈,问道:“怎么样?雨林说的你们服不服?以前咱们制定的制度你们总不去严格遵守,我也没太较真,现在看啦不严格不行了,不严格就要出大问题!从今天这次生产事故起,往后一切都要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卢光应因为私事擅离职守,直接导致了这起质量事故的发生,扣三个月的工资;车间张主任领导无方,应该承担领导责任,扣两个月工资;马立也违反了相关制度,扣一个月工资。”
停了一下,他又把语气缓和了一些,对卢光和马立说,“我知道你们家里生活都不富裕,但是违反了厂里的规定,造成这么大损失,不处罚你们就不能服众啊。而且,如果这次不处罚你们,下次就还会出更大的生产事故。所以这次,必需罚。我这是就事论事,你们别有什么其它想法呀。”
卢光和马立都羞臊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知错了,以后一定严格要求自己。”
陈雨林拽拽陈宏图的袖子,低声说:“要不这样,先他们俩处罚的额度算出来,然后每个月给他们分别开三百元基本生活费,剩下的罚没。”
卢光和马立闻听此言立刻抬起头,感激地看着陈雨林。
陈宏图爽朗地大笑了两声,说道:“好吧,王会计你听到没,就按他说的办。另外,这批酒嘛……唉,为了咱们厂的声誉着想,全都销毁了吧。”
陈雨林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趴在老爸耳边嘀咕了几句。陈宏图听着听着面露喜色,拊掌大笑道:“好,好!你这招很妙啊,就这么办了!”随后吩咐工人把这批酒封存起来,等他过两天再另行处理。
回家的路上,陈宏图心情大好,把儿子的肩膀拍得“啪啪”响,爽朗地大笑了几声说:“小子你行啊,这就懂得帮老爸收买人心啦!”
陈雨林笑笑道:“这也没什么的,道理很简单,咱家酒厂虽然不小了,但也都是由一个一个的工人组成的,只要我们对待工人好一些,他们自然会更加努力的工作。工人们待遇提高了,咱们的利润也会增长,双赢嘛。”
“对,你说的对!马上就过年了,这回我出出血,给工人们买点上档次的年货发下去。咱也搞出个企业文化来,哈哈,企业文化,这词儿有意思。”
陈雨林想想说:“工人们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所以年货也不用太高档,不如买点家家都用得上的东西,比如桶装油和免洗大米什么的,同样的钱还能多买几样,让人一看心里就暖和。另外,可以选出几个格外困难的工人特殊照顾一下,以后他们肯定死心塌地地干活!”
“对,对!哎呀,你这上了半年大学,见识果然长了一大截,好啊,好啊!对了,你说的那个主意能行么?我怎么总感觉有点玄呢?”
陈雨林仔细地分析道:“爸,这事你得这么考虑。现在白酒业已经基本饱和了,咱家的酒也就在本地卖卖,想打通外县市的市场太难了。虽然咱们的酒质量并不照其它品牌的差,但关键咱们没有名气,谁肯买一种不熟悉的酒呢?做广告不但投入巨大,而且效果并不好。但是如果从新闻的角度操作,肯定会取得非常好的效果。而且这种做法本身就违反常规,肯定会引起广泛关注的。退一步讲,就算万一这事效果不理想,甚至产生了反作用,影响的也只是延吉市的市场,损失也不会大。因为安图这边的人都不怎么看报纸嘛,所以咱们目前的主力市场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可是,咱们精心操作的话,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一旦成功就能在延吉市场打开局面。而且那时候名气也闯出来了,往后的发展就会顺利得多了。”
陈宏图听着儿子的分析,不由得缓缓点头,他也曾数次冲击延吉市的市场,但都因为名气太小,每次都收效甚微。现在,安图县以外的市场销售额只占全部销售额的二成。放到延吉市的白酒市场比较一下,能占到百分之一就不错了。如何能迅速拓展以延吉市为主的外地市场,实在让他伤透了脑筋。儿子的方法虽然听起来很玄,但仔细分析分析也是很有道理的。他决定晚上和老婆还有二弟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她们都同意的话,就按照儿子的方法干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