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门被推开,四个黑衣人无声无息的进来,那有恃无恐的样子,一看就是对他们的药很有信心的。
乾熠翻身而起,身体一转,放在屏风上的外袍就裹住了他的身体。
那四人看到乾熠也是一惊,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乾熠冷冷的看着这四人,“什么人?”
那四人到这时才明白过来,掏出随身的竹筒,对在嘴上,细如牛毛的针细细密密的向乾熠袭来,乾熠没想到这些人的兵器居然是暗器,右手握剑,左手汇聚内力,在床上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灵界。
他是可以挥剑将那些针打散,可是那样,这床上的母女俩就说不好会被四射的针刺到。
他不能冒险!
“他用的是灵族的内力?”四人中为首的人也是惊呼。
四人对视一眼,身形极快的退了出去。
乾熠也不敢追,直到现在随影他们的人影都不见,他还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他不能离开齐满满母女一步。
半刻钟后,随影才带着暗卫进来。
乾熠端坐在床榻之上,一手持剑,面色肃穆的像是石像,随影扑通就跪下了,“主子,属下无能。”
这时候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乾熠只问,“怎么回事?”
随影自然不敢隐瞒,“全府都被人下了迷药,守卫死了两个。”
随影也是刚刚才醒过来,脑袋迷迷糊糊的,傻子都知道出了事,他急忙打醒同样睡过去的另几个人,几个人不敢耽搁,就来了乾熠这里。
看王爷这样子,怕是真的出了事。
“王爷,王妃没事吧。”随影从进来就没有看到齐满满,也没有听到齐满满的声音,不免有些担心。
乾熠这才想起她,刚才他一直精神高度紧张,就怕那些人还有后招,一刻都不敢松懈。
这时才急急的转头,他的身形宽阔,这么端坐着,完全把床里面的齐满满挡住了。
这一看,乾熠惊的肝胆俱裂,齐满满的手腕放在安乐的脸上,而安乐满脸满嘴都是血。
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屋外冷清的光照进来,齐满满身上穿着素白的中衣,与那鲜血对比,触目惊心。
乾熠扑过来,才发现齐满满全身发抖,抱紧了怀里的安乐。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的厉害。
“满满,放手,你抱得太紧了。”乾熠急忙想从她怀里把孩子抱出来。
可是齐满满就是不撒手,她越用力,手腕上的伤口,血就流的愈多,乾熠拉她的手腕,那里已经血流如柱,将袖子都染红了一大片。
乾熠的眼底染上血色,心底发冷,手起,落在齐满满的后劲处,齐满满这才软软的倒下。
就算是失去了意识,她还是紧抱着安乐不放。
随影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到齐满满软倒在乾熠的怀里,武艺高强的暗卫,也是连滚带爬的出去叫大夫去了。
——
“安乐!安乐!”齐满满惊叫着坐起来。
乾熠一把箍住她,紧紧抱在怀里,齐满满忙推他,问他:“安乐呢,安乐怎么样?”
他沉着脸不说话,齐满满更是心里没底。
“说话啊,快点说,安乐呢?”齐满满被乾熠治住了手。
乾熠捏着她包扎好伤口的手腕,真想捏碎了她,可是到底心疼,“她没事,大夫开了药,刚刚吃了药睡下。”
齐满满这才松了口气,但是到底还是不放心,“我去看看她。”
说着她就要下床,乾熠也就松了手,由着她猛地站起来要走。
齐满满站起来,眼前发黑,身体一歪,向后又跌了下去,乾熠像是早知道会这样,伸手抱她在怀里。
“齐满满。”乾熠低声说,他的声音极轻的,但是齐满满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危险,他这样的语气,比他发怒,比他发狠更加可怕。
齐满满这时才正眼看乾熠,他的眼睛黑的发沉,墨色的丹凤眼此时正一刹不刹的盯着她。
齐满满舔舔上颚,也明白他是气急了。
“当时那样的情况,我只能这么做啊,难道要让你跟安乐中毒吗?我在灵山这一年,吃了多少好药,我的血就是最好的灵药,你看你们这不是都没事吗?”齐满满赶紧解释。
乾熠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温柔的抚摸着她受伤的手。
他不说话,齐满满倒是更加心虚。
举起手,还是有些疼的,但是她极力装的不疼,笑着跟他说:“这点伤有什么的,我当年生安乐的时候大出血,比这次流的血可多多了。”
说完齐满满自己就咬自己的舌头,怎么又说到这里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满满越来越慌,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你说过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
“嗯。”乾熠的声音还是低低的。
“那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当时那样的情况,我只能这么做啊。”
“嗯。”
他每一句都回话,齐满满心里的恐惧消了些,他们的关系还在慢慢的修复中,她不想在因为这件事有波折。
跟安乐一样,把脸颊贴在乾熠的脖子上,怪不得安乐喜欢这么做,这样能感觉到乾熠的脉搏,一下一下的,莫名让人安心。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你,并不是考虑你能救我们,而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拿匕首割破了手,就往你嘴里放。直到你没事了,我才想起安乐,心里觉得好抱歉,我是她的母亲,竟然没有把她放在第一位。”齐满满眼睛有些热,她看到安乐无声无息的样子,心里疼的厉害,也惭愧的厉害,若是因为她的举动,耽误了救治安乐的时间,保不住安乐,她又该怎么办。
“可是我那时候那么伤心绝望,都没有后悔先救你,若是安乐有个什么,大不了我陪着她一起去,总不会对不起她的,可是我怎么能舍得你有事呢。”
乾熠抱着气满满的手臂收紧,“没了你们,我也不会独——”
齐满满捂住他的嘴,“你不让我说,怎么你倒是不忌口的。”
乾熠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很认真很认真的说:“你说过的话,要求的事,我都答应,那么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他的眼睛像是深邃的海,齐满满点头。
“以后,别再这么吓我,求求你。”
乾熠不敢再回忆当时看到母女俩那副样子时他的心情,齐满满昏睡的这几个时辰,他怒极,人的愤怒多半来自自己的无能。
是,乾熠真的觉得无力极了,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要她来牺牲自己换来他的安好。
他不想这样。
齐满满眼睛发酸,可是这时候怎么能哭,她轻咬乾熠的鼻子,“你那么厉害,保护我们母女绰绰有余,那个淡紫色的东西是什么,好厉害。”
乾熠却是笑不出来,可是她问了,他就得回答,“灵界。”
齐满满惊呼,“没想到,我的夫君还是个武林高手。”
她这样的努力的想让他开心一点,他自然是要配合的。
乾熠也是笑,只不过并不开怀,“我让大夫开了滋补的药,你喝点好不好?虽然比不得灵山的药好,总是要补补的。”
流了那么多血,想想就让人心疼。
齐满满自是点头,还是不放心,“把安乐抱过来吧,不看着她,我不踏实。”
乾熠安置好齐满满,看着她喝了药,往她嘴里递了颗蜜饯,才出去抱安乐,安乐窝在乾熠怀里被抱进来,脸上的血已经被擦洗干净,又是一副小金童的灵动样子。
只不过人讪讪的,并没有平日里活泼。
怕齐满满担心,乾熠说:“大夫说没事,我已经飞鸽传书让慕清赶来看看她。”
齐满满点头,对于南诏的大夫,总是有些信不过。
安乐被齐满满抱在怀里,脸挨着脸躺在床上,安乐小胖手从齐满满的眉间间摸过,温温热热的触感,齐满满心底的歉意更甚。
“对不起呀,安乐宝贝。”齐满满低低的对着安乐说。
乾熠转身出了门,齐满满有什么对不起安乐的,她不过是先救了他。
要说抱歉,最对不起那母女的人,是他才对。
书房里,气压低的随影大气都不敢喘。
“说吧。”乾熠的声色淡淡的。
不怒自威的样子,暗卫都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是他们的失职,让刺客来去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还让王妃受了伤,小郡主中了毒。
“昨晚被放进主屋里的药,并不清楚名字,在江湖上这类药也从未出现过。”暗卫回禀。
“嗯。”乾熠不动。
随影这时才说:“这般厉害的药,怕是产量不多,只有主屋里用了这种药。在窗口发现了药物的残渣,属下用死囚犯人实验过,没有内力的人,闻到这种药会立时毙命。”
随邢插话道:“会不会是灵族的人,只有他们才能弄出这般无色无味取人性命的毒。”
“慕少主?”随影知道慕少主跟王妃之间的瓜葛,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
乾熠摇头,“不是慕琰清。”
他很肯定,“慕琰清不会要满满的性命。”
昨晚那些人,无论是毒药还是细针,无一不是见血封喉的东西,太毒辣,反倒不会是慕琰清,乾熠再怎么不喜欢慕琰清,却也知道,慕琰清不会让齐满满受一点伤害。
暗卫都苦了脸,不是灵族,这天底下还有谁能制出那般厉害的毒药。
乾熠刮了刮手中茶盏的顶盖,发出清脆的声音,“去通知封筠亭,说本王在南粤城被刺杀,王妃命悬一线,怕是不能再在这南粤逗留下去了。”
随影后背一挺,对呀,这里是南粤,王爷在这里遇刺,无论如何,封筠亭这个东道主都是脱不开干系的。
借力打力就好,随影窃喜着退出去。
王爷到底是跟以前不同了,若是以前,王妃遭了这么大的罪,王爷非得怒的山摇地动不可。
现在却可以沉心的谋划,随影有些高兴,他却没有想过,被压抑后的爆发,更加可怕。
第二日,封筠亭递了亲自上门探望的帖子。 8(.*)笔88±,o
齐满满抢过乾熠手中青竹色的帖子,竟然还带着清淡的竹香,“真是雅致呢。”
乾熠只是浅笑,不发一言。
齐满满伸长脖子吻他的下巴,“我们见不见他?”
乾熠顺势搂住她的腰,“你想见吗?”
“见见吧。”齐满满深吟一声,“既然我们不出门都有人打我们的主意,那就把门打开,让他们这些牛鬼蛇神都进来亮亮相。”
乾熠在齐满满看不见的角度,露出嗜血的笑。
大易的皇族,可没有好性子的男子,血液里都埋着绝狠的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