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52章 红杏一枝春意闹  黑土地之恋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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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夏天,一头银发的姥姥还坐在杜仲树阴里,腋下挂着她从不离身的那条手绢,两只巧手还灵活地给小唤弟折叠千纸鹤、苍蝇罐和纸楼船呢……

可今年夏末,一向爱干净的姥姥就躺在炕上,连吃饭拉屎都起不来了!

唤弟盯着姥姥捏在枯手里的土布帕子看:那是一块很旧很旧的绣花手绢,大红绣线在上面织出一枝鲜艳的闹春红杏花。

看着那块绣花旧帕子,唤弟忽然记起,就在今年春天,她陪母亲归宁的那天,姥姥正坐在正屋墙基边的小板凳上,痴痴地仰望南院墙边的那株戴了满头红花的老杏树。唤弟顺着姥姥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姥姥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某一朵花儿上,那朵花鲜红欲滴的颜色,就和姥姥手中绣帕上的花色一模一样。

从神情恍惚的姥爷口中,唤弟知道了姥姥紧攥在手中的那条花手帕的来历。

那条杏花手帕来自姥姥的母亲——唤弟的老姥姥,那是她留给姥姥的唯一一件念想之物。

很多年前,在唤弟姥姥的娘家,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端庄中年妇女,坐在窗前的织布机上埋头织布。织布的梭子来回不停地在织机上“唱着”缠绵悱恻的“情”歌,直把人听得泪花涌动。

十六、七岁的姥姥觉得她母亲的梭子就像前花圃里忙碌不停的小蜜蜂。

姥姥想喊她母亲停一会儿,站起来歇歇腰背,也在这个杏花纷纷的时节,同她一块看看这满院的姹紫嫣红。

可老姥姥疲劳的容长脸上,爬满了沉默的倔强。对女儿的招呼,她似乎闻所未闻,一声没吱,一头未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和姿势,仍然埋首劳作在咣咣直响的织布机上。

那时,还是俊俏丫头的姥姥不知道她母亲已经收到了她父亲的“遗书”。

恰好在姥姥上私塾读书的时候,她那刚刚当上团长的父亲的“遗书”和着他随身的一方巾帕就同时到达了老姥姥手中。

巾帕依旧是老姥姥亲手织的土布裁出、再经过她手工锁边而简单制成的那块空白巾帕,可送东西前来的小兵却告诉老姥姥:巾帕的主人——老姥爷已经在战场上“下落不明”了。

老姥姥不相信正当壮年的老姥爷已经“牺牲”了。她紧闭着小嘴,接过战前“遗书”,看也不看,就固执地撕成了千万片,挥手往空中一撒,纸屑纷纷扬扬,如同风中翻飞的柳絮。她捧起老姥爷留下的土布手帕,埋头在上面绣起花来,一个日夜的飞针走线,织就了姥姥手中这方红杏闹春的巾帕。

临终之前,她红着眼圈,把姥姥唤到眼前,将这块她抚摸过上千次的帕子传给姥姥。并郑重交代:等老姥爷回来时,一定要将此交到她那个团长丈夫手里,免得他没有手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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