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尚书府的主人只剩下他自己一人，每日都会有狱卒前来审讯，每日都会将天牢中折磨人的刑罚在他身上“试一遍”。

初时，他还会抱着北朐的探子将临水这边的情况告知那边知晓，过不了多久便会有人前来营救自己，可是事到如今，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他——早已成了北朐的弃子！

“沁如因你而死，青冉被迫和亲，这些都是你的步步谋算，可她们分明皆是你的至亲之人！”沈太傅说着，却是愈发的激动，若非知他命不久矣，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岂能为儿女情长所累。”慕振德气若游丝，没说一句话，牵动身上的伤口都是撕心裂肺的一阵疼痛，只不过说了短短一句话，他已是疼的满头大汗，汗水划过脸颊上的伤痕，更是钻心的刺痛，他的眉头忍不住紧紧的皱在一起，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既谋大事，何以行事如此小人？”沈太傅最气不过的便是，明明慕振德处事手段卑鄙恶劣，可偏偏他自己一无所觉，反倒是满口的歪门邪论，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我与太傅大人不过志不同道不合罢了。”慕振德微微抬头看向沈太傅，如今，却是不必惺惺作态的喊他一声岳父大人了，他也是没有资格和理由去如此称呼了。

这些天在天牢之中，或许是因为真的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扰他，让他可以好好的回味自己从前活过的生活，他最长想起的便是与沁如刚刚成亲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他为了掩饰身份，娶了沁如，为了避免她疑心，刚开始成亲的时候，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与北朐那边联系。那段日子，他好像真的像世人眼中说的那样，眼里心里满满都是她。

只是后来，终归一切都是要回归现实的，当美梦最终醒来，他依旧是北朐派来临水的细作，而她也还是那个温婉贤淑的才女佳人，只是他们再难回头！

慕振德现在不禁回想，若是能够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就好了！

可是重来一次又能怎样呢，他还是北朐的细作，就算为了沈沁如放弃北朐的一切，那北帝又岂会放过他？

到最后还是不得善终，好像从一开始，上天就和他唱了反调，不管他如何选择，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一切——早已注定！

“不过……我的确亏欠沁如良多，是我对她不住。”半晌，慕振德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算计柳婉，算计他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些事情在慕振德看来都是形势所迫，但他也的确毫无愧疚之意，与她们也并无歉意可言。

本来她们就是他的棋子，就是他整盘棋局的衍生子，可唯一令他心有不甘的便是沈沁如的死！

他心里明明是不愿意这么做的，他明明也是动了情的！

沈太傅不禁一愣，他倒是没想过慕振德会这样说。沈太傅看向慕振德的方向，他的脸上满是血迹，沈太傅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隐隐觉得，此刻的慕振德与以往很不同，他不想去追究他忽然变成这样的原因，因为他从来没有打算原谅他，毕竟他害死了沁如这是事实！

而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宣德帝不会随随便便让他死去，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慕振德便会一直被关着这天牢之中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被审讯、被施刑”的日子。

沈太傅的眼中有些“浑浊”，他微微掩袖，半晌，转身向外走去。慕振德没有看沈太傅离开的方向，而是转头看向牢房的窗外，从那里能看到天上高高升起的月亮，好像，与“她”新婚那夜，窗外的月光也是这样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