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向来没有如果。

那一头，添妆仍在继续着。

蒋鸢是丞相府的娇女，生性孤傲，与旁的贵女格格不入。偏偏这“臭脾气”与长公主投缘得很，两人倒成了闺中好友。

她突然含着笑意道：“长公主，臣女财薄，无法，只能为长公主做了一幅画。”

“长公主可不要嫌弃臣女劣作。”

宫妃方才没有注意到蒋鸳这人，皆是望了过去，正见她秀丽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冷霜若冰，笑意温柔，好生动人。

竟是丞相府嫡女。众人心里吃惊，她们作为宫妃也会偶尔参加女儿家公子哥儿的宴会，自是知道蒋小姐清高而不假辞色。

没想到蒋小姐也是生得好颜色，也会说这样调侃说笑。

宫妃默默在心里盘算着，自家府中兄弟的儿子是否符合蒋小姐的年龄。

谢绾挑了挑眉，假意不悦：“那本宫可不依，若是鸢儿画得不好，本宫那可要鸢儿多画几幅……”

众人见谢绾如此亲切待谢绾，眼光一暗，心中打的算盘更响了。

宫内之人也纷纷献上自己的添妆之礼，也过了好些时辰。

这时，喜娘的惊呼声传来：“长公主真，真是生得花容月貌，奴婢还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新娘子。”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落到已经梳妆毕了的谢绾身上，很明显，呼吸一窒。

女子已经站了起来，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火红得极为炙热，锦茜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勾勒出窈窕美好的身姿。

她乌黑的发丝挽起，露出光洁如玉的额头，柳眉略施黛色，眼帘隐没淡紫色的魅影，摄人心魄。肌肤胜雪，淡色唇瓣染上了些许嫣红，惹得人一吻芳泽。

最为带着致命之美的是，额际上盛开的一朵梅花，它清淡，却又热烈，它故作清高，却又迫不及待地勾引。

她媚得惊人，艳得灼心，好似游行在凡尘中的精魅，一举一动皆是勾引。

谢绾娉娉婷婷地行走了数步，行走间珠花簌簌而响，动人极了。

她望着众人发痴的目光，竟是难得地羞赧起来，素手抚上自己的脸：“不，不好看么？”

“绾表姐，你真好看。”林玥看得痴痴的，不禁喃喃自语：“绾表姐就是天底下最貌美的新娘子。”

其余众人也缓过神来，蒋鸳也由衷地赞美：“早知道长公主生得貌美，却不知是这样的光艳逼人。”

林徐氏没有做声，只目光一直望着谢绾，心中欣慰也忍不住惊叹，自家外甥女相貌是如何出色她是知道，没想到张开后，如此倾国倾城，当得起红颜祸水一名。

若换作平常家，这样的美貌反而是麻烦事，能不能护住自己也未必知晓。只是绾绾身份高贵，手段高明，嫁与的夫婿非但战绩显赫，也甚为疼惜她，到底不怕的。

绾绾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一大半。

林徐氏禁不住为谢绾高兴流泪，就像是女儿出嫁了一般，又欢喜又心酸。

淑妃向来是个会来事的，她观察了众人的反应，笑了笑道：“新娘子是美，但我们也不能贪图美色。”

“皇上还有皇后在大殿候着呢，更何况越世子也恐怕等不及了。”

这一话出，也冲淡了林徐氏的哀伤情绪，众人也笑作一团，便拥着新娘子出了正殿。

殿上方锦和帝身穿着明黄龙袍，美词气，有风仪，他今日脸上倒也是笑意吟吟，不知是故作样子还是怜惜最后一个女儿。

皇后一身奢华宫装，脸上的妆容隆重，想必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眼眶下微微发红，想必也是悄悄哭过。

她看着那般出色的女儿，心中万分不舍。

眼见着新娘子平缓而来，无疑也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已有人看痴。

谢绾走至殿中央，跪在地上，大红嫁衣在地上形成了一朵美丽的花儿。

“父皇，母后，绾绾不孝，日后不能常常在你们身边尽孝了。”

话一落，皇后的心狠狠一揪，她强忍着泪水道：“绾绾，今日真美，母后都要妒忌越世子了。”

她兀自打趣了一下，又招来了宫人：“绾绾，这是母后为你备好的添妆之礼。”

宫人捧来十数个玉盘，珠宝玛瑙，古玩字画，应有尽有。

谢绾心中也是酸酸涩涩，她垂下眼帘，遮掩内头汹涌的情绪，笑着安慰：“绾绾永远是母后的绾绾。”

“永远都不能改变的。”

皇后眼角的泪水终于流下，她竭力抑制住发颤的声音：“好好好，绾绾最是乖巧。”

一旁的锦和帝沉默了许久，这才道：“绾绾，都要出嫁了。”

这话说得不出挑，可对于锦和帝而言，已是极限了。所幸他也没有说出什么诛心的话来。

谢绾的反应也显得冷淡些：“绾绾谢过父皇。”

喜娘估摸着时间，朝着皇上皇后道：“皇上，皇后，这时辰也该到了。”

皇后身体微抖，她摆了摆手，努力笑得很愉快：“好。”

一旁的喜娘与南笙忙扶起谢绾：“公主快请起。”

在候着的几个男子也望向了谢绾，谢明堂身着一身墨色的长袍，眉宇俊朗，散发着帝王贵气。

谢明松生得虽是端正，但也谈不上多出色，他只含着笑望着谢绾，只是不知道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再一旁便是林书成与他的二子林相言，林相言黝黑的俊脸也是布满了笑意，可眼底的哀伤哪里瞒得过有心人。

林徐氏见状，心里微微发叹。她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儿子，而是实在越世子更有能力护得住绾绾，更何况绾绾与越世子两情相悦。

谢明堂大步走了过去，低下头看着谢绾，尽是兄长的疼惜：“绾绾……”

谢绾轻轻一笑：“皇兄。”

谢明堂用力地点了点头，他半尊着，背影宽厚而踏实：“绾绾，来。”

一旁的喜娘替谢绾戴上了凤冠霞帔，披上了红色盖头，谢绾已经在谢明堂的背上了。

谢明堂背着他的皇妹，眸子满满是坚定，光芒闪烁着人眼。

不经意，与蒋鸳的视线对上，他星目一亮，目光灼灼。

蒋鸳脸庞微微发烫，别了过头。

这会，已有宫人推开了馆陶殿大门，朝着皇宫外走出。

大皇子打头，帝后尾随。

身后妙曼的宫女风姿绰约地跟着前行，精兵英武不凡，挑着数不胜数的彩礼，十里仪仗，延绵得很远，很远。

太监拖着长长的声音高声道：“长公主大喜之日，皇上赐珠宝三百箱，玉簪五百支，夜明珠一千颗……”

“赐封地徐州！”

众人神色错愕，公主出嫁赐有封地不是稀罕事儿，只是锦和帝他……

想归想，太监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皇后赐珠宝两百箱，玉簪三百支，夜明珠八百颗……”

“镇国公府彩礼五百担……”

其嫁妆恢宏到了此等地步！竟是绕皇宫一圈也够不着！

皇宫偌大，谢明堂背着谢绾从馆陶殿一步步走向宫门外，步伐坚定，高大挺拔的身体被阳光镀上金光，蕴含着某种力量。

就快到了宫门外，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绾绾，若是你受了任何委屈，大可与皇兄说。皇兄一定不会放过他。”

在大红盖头的谢绾有些哭笑不得，她心中又是无奈又是欣喜。

无论皇兄是如何的皇兄，都会一直护着绾绾的。

她做出语气轻松的模样：“好，绾绾都听皇兄的。”

谢明堂紧绷的脸总算是松缓了些许，下一刻，他目光如猎鹰一般，气势磅礴。

他大喝一声：“开宫门！”

吱呀一声。

宫门被缓缓打开，映目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城楼上挤满了围观的老百姓，喜庆的红色连绵起伏，就像是花海一般。

他们一个个在热切张望着，却不吵杂，只安静地等候着。

终于等到了长公主，他们眼睛发亮，热切地望着那大红嫁衣的女子，激动得不能自已。

宫门口，奢华的八抬大轿正在候着，金碧辉煌，撩动人眼。

抬轿的八人皆是青衣皂靴，高大英俊，通身又气派非常，显得十分器宇轩昂。

百里晟轩身居黑色骏马之上，它浑身上下竟是黑得一根杂毛也没有，油光顺滑，光是站在那处也有骄傲之感。

男子一身蔟新喜服，身姿挺拔如玉，他本生得剑眉星目，偏生眉眼漂亮得出奇，夺人心智。

今日大喜之日，他心情雀跃澎湃，薄凉的嘴唇笑意邪魅，整个人似冰雪初融，春风吹遍了漫山桃花。

这时，百里晟轩见宫门终于打开了，漂亮的桃花眼蓦地绽放万千星光，无声又美好。

他一跃马下，动作飒飒，喜服迎着风抨击长空。片刻，他单膝跪在地上：“臣拜见皇上，皇后。”

皇上与皇后同时一笑，道：“越世子免礼。”

众人这时才注意到帝后起来，天家公主虽是尊贵，但有帝后相送，从古至今，又有何数人。

长公主果真是福泽荫护的圣女啊。

百里晟轩站起了身体，就好像天心崖上的松柏，薄唇抿了抿，黑发深眸。

他一步步朝着谢绾走去，眼睛很亮，像是亿万星辰浮动，笑意很欢，桃李粲然，叫远处的苍茫山水都为之倾醉。

男子伸出指节分明的大手，声音如仙乐奏鸣，玄玉相撞，低悦动人，竟是刻入骨髓的深情：“绾绾，我来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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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大婚着重点不是结婚前的情节……不过，我觉得现在应该也还好吧。

至于上一章明王妃之死也需要修改，暂时还看不了，一言难尽啊。只能等到清明放假编辑上班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