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便听到慈宁宫嘈杂而慌乱的声音。
“快!御医!”
“不好了,太后娘娘晕过去了!”
……
灯火通明,将慈宁宫照得亮堂堂。
人仰马翻,宫人四处乱窜,未曾进入内,便能想象得出,那太后娘娘病得如此严重的模样。
谢绾静立在远处,嘴角的笑意轻勾入敛,溢成一朵绚烂的罂粟花,虽看着清淡,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果然,荣德太后命不久矣。
身侧,男子漂亮的桃花眼如漆如墨,炬然地望着她,蕴含着万千星光。
察觉到他灼灼的视线,谢绾偏过头,主动牵起了男子的手:“走罢。”
百里晟轩垂下眼帘,凝视着着两人交叠的手,目光久久不动。
两人走近慈宁宫,便见众多宫人神色焦急地进进出出,一盆清水入,一盆血水出,触目惊心,骇人至极。
眼瞧着那宫人也是急得六神无主,就连百里晟轩与谢绾靠近也丝毫没有发觉。想来也是必然,他们本是慈宁宫的奴才,如果荣德太后倒了,他们就会面临着遣去其他宫的下场。要知道,旧仆难用,不如弃之。
谢绾站立在一旁,目光锁定了那一盆盆红彤彤的血水,泛起了幽幽的鬼气。
她微微一笑,原本以为荣德太后要借机生一下事,熟料他们未曾至慈宁宫就病发,如此看来,荣德太后只是恨她谢绾入骨,纯粹要出那一口郁气。病发不是“病发”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躁躁的宫人乱做一团,慢慢地,慢慢地,慌乱的脚步也趋向平稳。
只见清水进,再不见血水出。每个宫人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意,想来方才捏了一把汗。
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太后娘娘醒了!太后娘娘醒过来了!”
一等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欣然的笑意,恍然一上天堂,一入地狱。
谢绾漫不经心地捋了捋两颊的乌丝,心里极致恶毒。荣德太后,你怎么也没有死。
她勾了勾唇,既然如此,那便要本宫送你一程。
想罢,笑意愈发嫣然。
百里晟轩目光有些发直,似在沉迷女子别样的幽魅中。
兴许,在荒芜中盛开的罂粟花美中带毒,才是致命蚀骨。
这时,心乱如麻的宫人才发现了百里晟轩与谢绾二人,倏忽有些错愕与惊怕:“拜见长公主,拜见越世子。”
谢绾招了招手,语气温雅:“皇祖母究竟是如何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向来长公主与太后娘娘势如水火,太后娘娘病得如斯严重,全然是长公主的缘故。
现在这个节骨眼,长公主不回越王府,来慈宁宫做甚。
空气滞了半晌,谢绾轻轻一笑:“怎么?本宫的话,你们没有听见?”
即便是机锋收敛得分毫不显,但与生俱来的威严足以让人不寒而栗。更何况旁侧有爱妻如命的越世子在不断散发着煞气。
一个宫人稍稍壮了一下胆,支吾着声音道:“回禀长公主的话,太后娘娘她……”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突然,一道略显岁月痕迹的沙哑声音响起。
一众宫人眼睛一亮,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稀稀落落唤了来人:“杨嬷嬷。”
“嬷嬷……”
杨嬷嬷混浊的眼珠子望向了众人那边,映入眼帘的自是谢绾与百里晟轩两个容貌出色的人,她压下了眉毛,额际的皱纹愈发深刻,更显老态。
下一刻,她就别过视线,仿佛是刻意忽略二人似的,高声呵斥道:“你们一个个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太后娘娘凤体欠安,”
一干人等皆是讷讷地低下头,噤声不语。想必,这个杨嬷嬷素来也是积威已久。
有一个宫人低声嘀咕:“这是长公主他们……”
杨嬷嬷充耳未闻,只继续喝道:“你们还不赶紧退下,扰了太后娘娘的安康,小心脑袋不保。”
众人脸色微白,忙不迭道:“是。”
不过片刻,方才的人群消散得无影无踪。
杨嬷嬷竟也全然不顾谢绾两人在,径直转过身回去慈宁宫。
谢绾柳眉微挑,凝了些许
她轻启淡色唇瓣:“怎么?杨嬷嬷不识得本宫与越世子呢?”
背对着两人的杨嬷嬷背影一僵,她微偻着的身体轻轻地颤抖,随即慢慢地转过头来,不咸不淡地向谢绾他们道:“原来长公主与越世子在。”
“老奴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还请长公主与越世子见谅。”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好言相劝”道:“长公主与越世子归宁大喜,但也莫要忘了时辰,犯了禁忌。”
“现已过酉时,长公主你们看是不是该回越王府了……”
谢绾温声打断:“是皇祖母命本宫前来。”
杨嬷嬷脸色一变,眉头一皱,额际的沟壑更深:“归宁是个大好日子,决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谢绾笑意吟吟,就这样静静地杨嬷嬷,无端叫人心里发怵。
杨嬷嬷老眸微闪烁,语重心长道:“越世子与长公主还是请回罢。”
谢绾笑意不减,甚至更加浓烈,仿佛空气也携带着馥郁芬芳:“杨嬷嬷,皇祖母何在?”
杨嬷嬷脸上刻意装出来的好意一下子消失在九霄云外,她板着脸严肃道:“太后娘娘今日病重,不宜见客,还请长公主与越世子请回。”
谢绾向前一步,清目流光溢彩:“皇祖母病重也惦记着本宫,命奴婢传召本宫。”
她眼眸一深,凝聚了地狱芳华的:“本宫自是也牢牢记挂着皇祖母。”
“杨嬷嬷你阻拦本宫,是要陷本宫于不忠不仁之地么?还是说,本宫的话杨嬷嬷听不得?”
这一顶帽子扣得实在是沉重。
杨嬷嬷心不甘情不愿地赔罪:“老奴不敢。”
谢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通身凛冽贵气咄咄逼人:“不敢就好。方才一个宫人对本宫不敬,她就领了板子。”
她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一般上下凌迟着杨嬷嬷:“不知道”
杨嬷嬷身体一晃,老眼闪过了一丝沉痛。现在慈宁宫就被逼迫到了这种地步了么?人人都可以骑到慈宁宫作威作福。
她也懂太后娘娘不甘心,恨毒了眼前这个佛口蛇心的女子,但娘娘如今病重,越是越唤这个女子,越是气得病情加重。
可怜太后娘娘一生好强,不认输啊。
谢绾微微一笑,将杨嬷嬷的挣扎尽收眼底,似在悲悯,却是残酷至极。
杨嬷嬷眼睛一闭,又睁开,似在做一个莫大的决定:“还请长公主一人随老奴前来。太后娘娘在床榻上,越世子不宜入内。”
百里晟轩闻言浑身气压一低,锋利的眉眼在灯光下乍一瞥,尖锐得如同一把出了鞘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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